巨剑将近一半都陷入了山崖内部,白伸出另一只手,手指稍一用力,她的手便镶嵌在了石头之中,正像攀岩钉一样。
她一回头,看着有些蒙圈的暮,一动眼色。
“过来,勒住,我的脖子。”
“什么…?”
“别废话,我说,你就做。”
没办法,暮只好伸出双臂,环住了她白净且纤细的脖子,但他还是不敢勒得太紧。
“用点力气,待会,如果你掉下去,我会先让你,摔个粉碎,再做考虑。”
此话一出,暮连忙用力一勒,生怕手从白的身上松开了。
虽然一个娇小的姑娘背着个比自己高的男人攀岩略显滑稽,但暮貌似想不到其他的解决办法了。
白将巨剑从岩壁之中抽出,接着将它绑在铁链上,随后用力朝上一甩。
巨剑猛地钉在了更高的位置,白的另一只手顺势往下一推,两人便腾空而起,这一跃几乎数米有余。
接着她又是一推,将巨剑拔出,再次重复这个动作,巨剑与石头撞击发出的闷响相当有节奏,让暮想起了某种音乐的前奏。
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他只感觉地面正在快速离开自己的脚。
由于重力作用,他的双臂将白的脖子勒得更紧了,他甚至发现白的呼吸都中断了,不过他现在可不敢乱松手,况且,当事人都丝毫没管呼吸停止的问题。
他又开始怀疑白到底算不算是“活人”,但这显然找不到答案。
没过一会儿的功夫,白便登上了山崖上的一处空地,而那条怪龙自从飞过了山崖,就已经销声匿迹了。
“…嘁。”
白有些不爽的拍拍手上的尘土,将巨剑朝着地上一捅,巨剑几乎整个陷进了地里。
“你,下来。”
在白背后的暮听闻,慌忙松开了自己的手臂,接着他也向四周观察了一番。
这里的视野相比崖底要宽敞不少,虽然还有山崖在上方,但这里已经能看到大部分的夜空和漫天的星辰。
“好饿…”
暮捂着自己的肚子,他想着赶紧生堆火做个饭,不过白不发话,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白俯下身子,看了看脚下的泥土。
“这是,脚印?”
暮连忙凑上前来查看。
以形状来看,这似乎是马蹄印,但为什么峡谷里会有马的存在,暮不太明白。
这片空地连通着好几条道路,哪条是上山的,哪条又是通往某处的小道,两人无从得知。
怪龙的声音消失之后,峡谷之中再度恢复了一片寂静,月光也无法彻底照亮这块地方,冷风开始在此处呼啸起来。
虽然暮的衣服很厚,但冷气钻入了领口之中,还是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呼—!”
白举起拳头,一瞬间,火焰从其上冒了出来,周围也很快恢复了一些光亮。
这火焰并未像以前那样剧烈燃烧,而是被限制在了白的拳头周围,没有向旁边肆虐。
暮第一次见到到了这团鲜红火焰的温和一面,只不过他没看到的是,此时白的脸颊因为痛苦,会时不时地抖动一下。
“走,别离我,太远。”
白说着丢出铁链,缠上了暮的手臂,她开始顺着那马蹄印去的方向,一步一步向前走。
两人就在这一小团光亮的照耀下,跟着蹄印来到了一处高草丛旁。
而草丛之中正立着一匹带鞍的瘦马,月光下能隐约看出它棕褐色的皮毛,它正四处张望着。
暮细细地观察着这匹瘦马,他总觉得,这匹瘦马在哪里见过,半晌,他便想起,那些劫掠队似乎骑的就是这种瘦马。
正观察的时候,那匹瘦马也远远地看见了两人,它轻轻嘶鸣了一声,接着向身后退了几步。
现在贸然上前,很容易就让马受惊,但是它站在了向前的必经之路上,如果白作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很可能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这么想着,暮不由向前轻轻走了一步,接着慢慢弯下腰,把手中的铁铲放在了地上。
他学着电影里人物让马冷静下来的行为,张开双手,缓步来到了瘦马的侧面。
白有些好奇地观察着暮的举动,这些天,无论是做饭,炖药,还是现在的驯马,暮看起来都能驾轻就熟。
可以说除了交流和战斗,暮基本啥都会。
她对眼前这个懦懦的少年开始愈发好奇了。
反观暮,他倒是没想到有朝一日真会有安抚马的机会,他站在了原地等待了一会儿的。
瘦马的眼神还是有些惊慌,它不安地跺着蹄子,但和刚刚相比,缓和了不少。
“…啾。”
憋了几秒钟,暮慢慢从嘴里吹出了一声温和的口哨。
那匹马似乎感受到了这口哨里传来的善意,嘴中呼噜了两声,它的状态逐渐平静了下来。
成功了!
暮心中暗喜,但他仍然不敢轻举妄动,他依然小心翼翼地靠近这匹马。
他伸出戴好了手套的手,轻轻抚上了马的鬓毛,但马向后又退了一步,虽没有剧烈的反应,却看上去很害怕。
这匹马虽然不懂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也明白暮这次并没有恶意,但它还是作为生物的本能,条件反射般地避开了暮的手。
它似乎感受到,暮的这双手,以及这个人,非常危险。
不过好在,它不会因为两人有太过激动的反应了。
看着这匹马虽然平静下来却还是不敢靠近自己,暮内心不由得有些小小的挫败感。
“应该…应该好了吧。”
暮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转头看向了白,白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拖着巨剑,从马的身边走了过去。
正在这时,马的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它看白的眼神里,居然充满了恐惧。
暮连忙伸手轻轻拍打着马的脖子,这才让它安静了下来。
“我,更可怕么?哼…”
白双眼微眯,用手撩起落在眼旁的紫色发丝,接着不再理会那匹瘦马的目光。
她向来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更何况是一匹马。
“走,你,等什么?”
暮听闻,连忙走到旁边将铁铲拿了起来,又看了一眼在原地惊魂未定的瘦马,快速迈起脚步跟在了白的身后,时不时还朝着瘦马看一眼。
在这里凭空出现一匹马,况且马的身上还备有鞍,显然附近就有这匹马的主人,暮这样思索着。
然而现在,那人也依然没有现身。
正当暮疑惑的当头,他身前的白忽然停了下来。
“唉!”
暮由于思考地过于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慌地喊了一声,接着撞在了白的身上。
不过,白没有因为这一下撞击而有半点挪动,倒是暮自己的下巴被白的头撞得生疼,差点错了位。
“疼…”
暮拼命揉了揉自己发麻的下巴,然后,他的目光也望向了前方,也就是白正对着的方向。
又是一片花海,不过和草药原野不同的是,这里比那里要生机盎然。
许多萤火虫散发着绿色的光点,月光之下,花朵都反射着乳白的颜色,冷风吹过,花朵们也随着风轻轻摇摆。
花丛之间,竖立着些许石制的牌子,上面没有任何痕迹,从它们长长的形状来看,很显然是类似碑石的东西。
守了十多年“乱葬岗”的暮马上就认出,这些都是墓碑。
“这里为什么会有…坟墓…”
还没等他说完,他的眼神便已经看向了花海的中心位置,那里正单膝跪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破旧且锈迹斑斑的盔甲,怀中抱着厚实的头盔,腰间别着一把未出鞘的长剑,另一边,则是布满了血渍的弯刀。
从装束来看,暮就已经大概认出他了。
至少是那天劫掠队的人。
身着盔甲者背对着二人,一头亮银色的长发,他似乎感受到了二人的目光,缓缓站起身,微微转过头。
他的身材很高挑,体态匀称,但当暮看到了他的脸后,不由得张了张嘴,惊呼出来。
或者说,是“她”。
“女…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