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堆在火焰的灼烧下慢慢变得漆黑。
暮的脸上映着火光,他正盘腿坐在火堆旁边,用搭起来的架子把之前收集的野猪肉烤熟。
奥莉菲雅相当清楚这附近的地形,她很快带着两人找到了这个山间隧道。
这隧道两头通透,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但暮也不想管这么多,有这么一个能休息的地方就可以了。
“饿死了…”
暮对着烤肉开始大快朵颐,白则是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时不时朝着暮的方向看看。
“没想到,我有一天居然能和一个燃火者共进晚餐。”
奥莉菲雅有些感慨地说道,她端然稳坐,却离火堆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看上去她很是讨厌这团火。
她包裹里取出了自己的干粮,也就是类似面包干的东西。
她一只手将干粮放入嘴中,另一只手则是托住食物下方,防止其落下,举手投足间,显露出她的教养和优雅。
但暮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如此一位举止端庄的少女会沦落为强盗之辈。
不过现在她并没有什么拼命的意思,暮也可以稍微松一口气,更何况还有白在旁边看着,大概率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我有些困惑,你到底是从哪个地方来的,你的行为举止…不像本地人。”
奥莉菲雅的目光正视着暮,她那看惯了鲜血四溅的双眼散发出的目光让暮有些浑身不自在。
并且这个问题,暮怎么想都是送命题。
他对这个世界几乎是一无所知,十多年来一个人生活,在小村子里也几乎没有任何交流,甚至连风土人情也不太明白。
自己只能说是与世隔绝,不喑世事。
“我们,是不是本地人,跟你,没有关系,现在,你是囚徒。”
白的声音传来,虽然她面色十分平静,甚至连双眼都是闭合的,但那锋利且冰冷的话语让暮感觉面前火的温度都降了三分。
“…我当然知道,只是好奇而已,从来没有看过,有意识的燃火者。”
奥莉菲雅冷哼了一声,她手臂上缠绕的银色藤蔓愤怒地摇摆着。
看起来,这藤蔓似乎有自己的意识,只不过当它感受到白的气息时,十分畏惧地向后缩了回去。
但暮仍然对这藤蔓有些阴影,方才自己差点就被它一下贯穿了头颅。
深吸了一口气,他又狠狠地咬了一口烤肉,好平复一下这种心情。
“看起来,你对燃火者,很熟悉,方才,你连燃火者的弱点,也相当清楚。”
白睁开了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么,你,也应该听过,圣教会吧?”
一听“圣教会”这个词,奥莉菲雅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她的眼神变得相当怪异。
“你是什么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么?圣教会,现在也就是一些村里的毛头小子还信这个,冒充教会招摇撞骗的倒不少。”
她的语气有点不屑一顾的味道,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圣教会相当鄙夷。
白闻言也并没有起什么情绪波动,这种程度的话语可不能让她愤怒。
但在暮的眼里,两位少女根本就是剑拔弩张的样子,他不禁心中一阵发紧,生怕两人又要在这里打起来。
“那个…咱们说了休息,就好好休息吧,现在吵,也吵不出什么东西。”
暮有点怯生生地提议道,他可不想今天晚上难得的休息被搅黄了。
“谁跟她吵架了?”
“我可,没生气。”
两女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得,咱碍事了。
暮想着,猛地伸手拍着自己的脑门。
“你…这是做什么?”
奥莉菲雅有些呆呆地打量着暮的动作,她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暮会因为说错话而捶胸顿足。
“呃…说错话了呗,咱的过,别问了…”
暮说着,看着面前的火堆,丝毫没有注意到奥莉菲雅的目光。
“你…”
奥莉菲雅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清澈的人了。
她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面前的这个少年和她所见过的人,无论是麻木的村民,还是和她自己一样双手沾着鲜血的恶人,都不一样。
但为什么,这样的人也会身受诅咒,她不明白。
“为什么…咳!”
还未等奥莉菲雅继续说话,她便开始剧烈地咳嗽。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又是一阵咳嗽,而她手臂上的藤蔓却开始兴奋地“舞蹈”着,如同海草一般跳动,相当诡异。
暮被这变故吓到了,他连忙来到奥莉菲雅的身旁,但又因为自己的能力而保持了一段距离。
“咳…咳…”
良久,奥莉菲雅才缓缓放下手,她的手掌间,满是黑红色的血液。
“你…你咳血了!”
暮赶忙从包包里取出了一块棉布,递给了她。
“不用,咳…小病罢了。”
奥莉菲雅说着,伸出另一只手挡住了棉布。
小病?
暮的表情有些发抽,但是这涉及到别人的隐私,他不好问,也不敢问。
奥莉菲雅自己从怀里掏出了一张满是血渍的手帕,轻描淡写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又将手掌中的血拭去。
“不过,咳…谢谢。”
暮怀疑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这个情况。
现在虽然是有两个很漂亮的女生在自己身旁,但一个是疯病,另一个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咳死。
加上自己一个看坟挖坟的,这画面怎么看怎么怪异。
但是既然奥莉菲雅说“没事”,那么暮也不准备继续干涉了,如果又惹出什么麻烦就完蛋了。
事已至此,先休息吧。
回到了原本的座位,暮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滑膛短枪,又掏出了一个绑着棉棒的细棍。
他经常要给这把枪做维护,这几天的各种事情让他根本无暇顾及。
顺着枪管慢慢地旋转棉棍,暮很快就将残余的火药全部清理干净了。
接着他又用棉布仔细擦拭着枪身,直到这把短枪光亮如新。
完事后,暮将嘴靠近了枪口,轻轻一吹,接着他如法炮制,也将自己的宝贝铁铲擦拭了一番。
“什么时候,你都要带着,这东西。”
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暮的旁边,她的眼睛里有一种暮从来没见过的神色。
这眼神直指向暮手里的铁铲,又在暮的身体上飘忽不定,有浓重的渴望,又带着些许恼火。
“这…这当然,咱的饭碗可…可不能丢。”
暮被吓了一跳,他连忙抱住了自己的铲子,有些警惕地看着白。
“你要是,每天碰我的时候,也这样主动,就好了。”
白的手已经逐渐抚上了暮的胸口,她的双眼正渴望地盯着暮的皮肤。
暮赶忙往后缩了缩,他现在知道刚刚白的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了。
TM她在嫉妒咱的铲子!
“白,你你你等一下,现在…现在还没第二天吧?你要做…也得等咱睡完觉…而且…旁边还有人看着呢!”
他开始尝试和白讲道理。
“哼…”
白冷哼一声,她看了看奥莉菲雅,接着又转回头来。
“我当然,知道,睡觉去,别让我明天,把你拽起来。”
她这么一说,暮就像捡了救命稻草一样,赶忙爬到一旁,与白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即使这个距离也不可能“安全”。
白却也不追,但暮很明显地听到了她咬牙的声音。
不过好在,现在暮总算是可以睡觉了。
将铲子往身旁一放,暮就手躺在了火堆旁,紧紧盯着面前这团橘红的火焰。
累了一天,困意逐渐席卷了他的大脑,他也不用思考那么多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奇奇怪怪…”
塞丝菲雅见暮已经睡着了,不由得轻声出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随你,怎么想。”
白不置可否。
塞丝菲雅微微咳嗽了一声,又拿起手帕擦擦嘴,并没有继续追问,但她的内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面前这位熟睡的少年并不是自愿来到这里的,哪怕是身上的诅咒,也很可能不是生来就有的。
“…我到外面透透气,放心,我不会跑的。”
她说着,慢慢站起身,朝着洞外走去,而白并未阻拦,而是看向了睡着的暮,脸上出现了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