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
“这位是……？”
“是修女小姐！”
“是修女德洛芮丝啊！”
德洛芮丝的出现，无疑将气氛又一次推向了高潮。
“天呐！我寻思是谁呢！是修女小姐啊！”
“对啊！我说想城内还有哪位修女，原来是德洛芮丝小姐！”
“太好了！是德洛芮丝！”
“喂！我刚刚还从几位后来的医师那里听说，修女小姐在一个小时前还救了卢尔！”
“什么？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之前我不也和你说了吗！修女小姐在外城立了大功！”
“但她到底是怎么拖住刺客的啊？她真的会魔法？”
“那当然了！我亲眼见过和你说你还不信，修女小姐可厉害了！她也会神迹！”
“天呐！真是神灵保佑……”
“太好了！修女小姐之前还帮我妹妹治病，我就说好人有好报吧！”
人们喜笑颜开，德洛芮丝在亚恩伊德一年来攒下的声望在此刻得到了回报。年轻的教宗站在德洛芮丝身前，忽然微微低眉，悄声说道：
“看来卡洛斯说的并不假，德洛芮丝，你似乎确实很受这些人们欢迎呢。”
“等下，你脸红什么？”
教宗大人微笑着，只是，德洛芮丝完全没有预料到还有这一幕。
她的脸快红炸了。
等下，这不在计划中吧？
也没人和我说啊？
德洛芮丝忙看向卡洛斯，后者沉默地看着她，然后嘴角仿佛微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是，你笑牛魔呀？
为什么不和咱说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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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村子门口不太一样，这次台下的人太多，导致德洛芮丝发表她那经典感言的时候，差点没尬得脚趾抠地。
幸而，教宗像是看穿了她的窘迫，在她结结巴巴说到一半的时候接下了话柄，替她说完了一切，甚至把她如何拖住刺客，与卡洛斯一起诛杀刺客的过程也简单说了一遍。
她的声望更高了，但德洛芮丝却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真该死啊卡洛斯……为什么不和自己先说一声嘞？
但在和卡洛斯闹小脾气之前，年轻的教宗却是迈着他那羊毛衬的毡靴，先一步走到了德洛芮丝身边。
德洛芮丝本没有与教宗搭话的打算，现在却不得不直面他。在低头之前，她迅速打量了这位年轻圣徒的样貌，可并没有发现一点符合她想象中的人类世界教权顶点的男人的特征。
这个少年约比她高一英尺，比卡洛斯略矮一指高。柔顺的黑色发丝下是一张秀丽无比的面庞。他肤色白皙，鼻子尖而高，眼窝里深埋着一双黑水晶般的眸子。下颌线流畅且温婉，目光专注，面容姣好。
但这位少年身上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如卡洛斯那般喷薄的雄性气质，卡洛斯那双湛蓝的瞳孔里永远透露着不渝的信念。可这位少年，德洛芮丝看不清他眯起的眼瞳里蕴藏的东西。
甚至若不是他的声音，德洛芮丝觉得自己可能都没法第一时间分辨出他的性别来。
外貌的打量是相互的，英诺森三世也记忆着眼前这位修女的模样。少顷，他弯腰扶起了这位修女，说：
“真是圣洁而精美的艺术品。和预言书里描摹的那位千年前的圣女一模一样。不必低头，德洛芮丝，起来吧。”
“……谢过教宗大人。”
“谢什么？同沐在神的恩典之下，你我何有贵贱之别呢？你舍身擒住那个刺客，为卡洛斯争取时间。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少年这么说着，语调柔和。语毕之后，又回身看向卡洛斯。
“卡洛斯，你做的好啊。我早就听闻修卡塔尔公国的东部边境有位心如明镜的女孩，我才刚来几天，你就找到了。”
“教宗大人过誉了。是在下对修女小姐有求于先，且我也是从诸位市民口中听闻到德洛芮丝的。”
“嗯……”英诺森三世微微颔首，“修女小姐，看来你在市民中的声誉不错呢。”
“不敢呀教宗大人……小芮只是做了一点微小的工作而已。”
“不用谦虚，神不称量善的大小。天国的门前，由那小的作那大的。”教宗微笑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哦，我还没有像你介绍我自己呢。你认得我吗，德洛芮丝？”
“你是……教宗大人。”
“哈哈哈哈！”少年笑了起来，德洛芮丝的回答令他觉得既幼稚又可爱。不过他也不恼，他自两年前当选以来，的确没有在任何公共场合露面过。就连信徒们也只知道他的名号为英诺森三世，这位小小的修女不知道是理所应当的。
“你可以叫我艾沃尔，当然，你想称我教宗大人也无妨。如果算起来，你是第一个见到我真容的修女呢，德洛芮丝。”
“那么，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呢？”
艾沃尔依旧微笑，阳光透过教堂原先作万神庙时的圆顶开孔洒在他的左肩，另一半映照在烛灯的柔光中。
面对着教宗的提问，德洛芮丝心底自然有无数的问号。
但都归于一个问题。
这家伙……真的是教宗？
德洛芮丝想过圣教世界魁首的无数可能性，什么白发老爷爷啊、中年油腻红衣主教大叔，甚至离谱一点，一个带着大圆眼镜的秃顶做题家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她怎么也不会觉得，眼前这个男身女相，看起来和卡洛斯一般大，可能还没有二十岁的少年就是教宗啊？！
但这个问题她肯定没法说出口，这也太亵渎了。而且从先前那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真正“神迹”的魔法来看，这家伙大概率真的是教宗。
这是怎么选出来的啊？难道是神父小男孩那种剧本？
……不不不，这个更亵渎了。
这个想法可怕地都令德洛芮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艾沃尔察觉到女孩的异常，不过却将其作为紧张的表现，开口道：
“怎么了，紧张吗？”
“不不不……”
“哦？那难道是你对我没什么好奇的吗？小姑娘？”
“也……也不是！”
“嗯？那是什么？怕问的问题不对吗？”
德洛芮丝没想到这位教宗咬的这么紧，她的计划里可没有和教宗对话这一条，此刻完全不知道该问点什么，就连说话都磕磕巴巴起来了。
但她又必须说话，如果现在不问，极可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没机会了。
“那个……小芮其实想知道，教宗大人为什么会来亚恩伊德呀？”
德洛芮丝的指尖不自觉地缠在了一起，背到身后。这个问题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出来的，稍稍有些价值，能刺探到一点信息的问题了。
“为什么来亚恩伊德？不是很显而易见吗？”艾沃尔被逗笑了，转头看了眼卡洛斯，“为卡洛斯授勋啊。不然为什么来呢？”
“可……明明可以在修卡塔尔公国……或者让枢机大人来啊……教宗大人亲自来，可能就会……”
“哦？就会什么？”
“……会有危险呀。”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艾沃尔盯着德洛芮丝的目光忽然冷了一瞬，但很快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担心我的安危呢。不用担心啊，小姑娘。你也看到了我的实力了，对么？区区异族的小刺客，杀不了我的。”
“但是，我还是得感谢你和卡洛斯替我逮到了那个家伙呢。”
教宗的语气渐渐冰冷了下来，面上却笑容依旧。
“因为这就是我来的理由。”
“唔？”
“德洛芮丝，你说的很对，我完全可以派一位枢机来代替我的工作。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你应该知道，修卡塔尔公国的一大半疆域都是在这三年间刚刚被占领的吧？”
德洛芮丝点了点头。
“嗯。看上去似乎这里的异族已经心悦诚服，方才外面的市民还在为我欢呼。但近几年来那些不愿聆听福音的异族们不断把间谍派往各个王国，偷取情报，刺杀贵族与骑士，妄图从内部削弱我们的力量，搅得有些意志不坚定的人们，都开始怀疑起教廷的威望了。”
“那么你觉得，哪里的间谍可能最多呢？”
艾沃尔的言下之意不必多说，但蓦然间，他的言语里又多了些戏谑。
“所以我此番才要亲自前来亚恩伊德这个前线中的前线，为的就是告诉各位，异族的伎俩不足为惧。”
“说起来，我还得特地感谢那位刺客呢。如果不是这鲁莽的家伙行刺失败，又曝尸于众，我还得担心民众体会不到呢。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个效果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呢。”
“怎么样？现在知道为什么我要亲自来到亚恩伊德了吧，小姑娘？”
“……原来如此，教宗大人好厉害。”
“哈哈！”艾沃尔笑道，“多谢夸奖。但切勿掉以轻心。从四年前开始，异族安插的间谍就越来越多。我此行虽然能打击他们士气，却并不能根除他们。尤其是在亚恩伊德这种边境，可能间谍遍地都是呢。任何不显眼的人都有可能是异族埋伏的间谍，嗯……这样说可能不明白，举个例子……”
艾沃尔似乎觉得自己说的还有些模糊，便俯下身来，二指白嫩的指腹轻轻点在德洛芮丝的额头，嘴角上扬，黑瞳半睁。
“比如你，就有可能是异族的间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