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见到这一幕，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艾沃尔会直接点着德洛芮丝的额头开这样的玩笑，他觉得德洛芮丝肯定会被吓到，下意识地将要上前。
可，德洛芮丝却仿佛没有被吓到，或者说，她有那么一瞬间被吓到了，但那抹畏惧转瞬就变为了带有几分平静的疑惑。
“诶？可……可是小芮……怎么会是间谍呢？难道……间谍们都和小芮长得……差不多嘛？”
艾沃尔的微笑没有改变，而是收回了手指。德洛芮丝抹了抹额头，然后听见他说：
“举个例子嘛。间谍和你长的差不多……哈哈，那难道预言书里面那个千年前的教廷圣女，也是异族的间谍吗？”
艾沃尔又笑了，德洛芮丝表面上仍然疑惑地看着他，但心底却捏了把汗。
吓我一跳……还好老娘早有预案……
“但，”教宗话锋一转，“异族的渗透能力很强，前日那位刺客就来自于亚恩伊德的内城近卫队。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间谍了，必须要出重拳。”
“德洛芮丝。”他继续道，“我这几个月来一直关注边境问题，卡洛斯也和我说了你的事迹。我信任卡洛斯，因此我也信任你的能力。亚恩伊德这里正好缺个司铎，我将此任务交予你，为的不仅是要你传播神的恩惠，也要求你与卡洛斯时刻注意着边境的异常。神对我们圣战的应许近在眼前，切莫让诡计多端的异族从中作梗。知道了吗？”
“好……好的，教宗大人。”
德洛芮丝急忙回答道。
但，她在彻底听懂了这位教宗说的是什么后，却觉得不对劲了。
等下，他的话简单来说……是让自己抓边境的异族？
我抓我自己？
“所以教宗大人……是让小芮注意亚恩伊德潜在的间谍吗？”
“嗯。不过抓捕间谍也的确是件难事，简单一点，关注好城内的异族就行。更主要的，我希望你能在这里多宣扬神的旨意。”
艾沃尔说着，环顾了一圈万神庙。
这里还摆着许多东部异族时期的诸神雕塑与赫尔姆石柱，石壁上细看过去有着不少的裂痕，与其说是神圣教廷的教堂，不如说几乎还是先前的万神庙。
“比如这座教堂，就可以简单修缮一下。”
“好的，教宗大人。”
“嗯。任务大抵如此。今天是安息日，不用着急，工作可以等明天再开始。亚恩伊德就交予你了，德洛芮丝。”教宗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转向卡洛斯，“卡洛斯，你和我来一下。”
卡洛斯颔首，教宗拍了一下德洛芮丝的肩膀，向着教堂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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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是一片靛蓝色。艾沃尔接过近侍递来的灰色厚毡斗篷，旋动起披上肩。近侍也递给了卡洛斯一件斗篷，但后者穿着盔甲，便摆摆手拒绝了。
“卡洛斯，你知道我此行来的目的吗？”
艾沃尔忽然开口，引来卡洛斯困惑的目光。
“教宗大人，你刚刚不是说过了吗？”
“我是指，除了那个。”艾沃尔手背到身后，“我不可能只为了这点小事来，对吧？”
“那是什么？”
教宗眯起眼，走到卡洛斯身旁，敲了敲骑士的甲胄。这是件全新的甲胄，胸甲和肩甲的盔面宽大，几乎覆盖了骑士原本的衬垫。在此之前卡洛斯穿的都是粘甲片的链甲，突然穿上这句教宗新赠予他的，颇有些本该在两百年后才出现的板甲样式的铁盔，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这件盔甲如何？我专门托巴伐利亚最好的工匠为你打造的。”
“……很重。但动起来还算灵活。”
卡洛斯回答道，这件板甲看得出来，工艺新颖独特，但并不是缺乏实用性的花瓶。
“很好。不过，你觉得对于一个骑士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剑还是盔甲？”
艾沃尔的问题令卡洛斯思索了一会，但他还是说道：
“都重要，但论最重要的，依我来看，是信仰。”
“很好。”
艾沃尔没有否定卡洛斯的答案，可他似乎对这个回答还不完全满意，于是他继续说道：
“固然是信仰重要，但我也有信仰，那位修女也有信仰。如果只以信仰来划别，你何以成为骑士呢？”
教宗这个问题问倒了卡洛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什么？盔甲吗？”
艾沃尔笑了，“是剑。剑对骑士最重要。盔甲自然重要，但如果有位骑士日夜穿着最精良的盔甲，却不挥剑，乃至在敌人来袭的时候穿着这精美的盔甲逃跑，他还是骑士吗？”
“不是。”
“嗯。剑是荣誉，是武力，是神圣的天主赐予如你这样的骑士们得以升入天堂的信标。只有将剑挥斩出去，即便身处绝境也不忘记挥剑，这才是骑士。将自己塑造成一把利刃的，这才是真正的骑士。”
“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不错。”
“嗯。卡洛斯，你被众人敬称为王国之剑，这从来不是虚言。那些东部的异族和我们打了百年的仗，我们却没有一把像样的剑能与他们抵抗，不是过于脆弱就是锈蚀腐败。所以我们需要你，卡洛斯。人类被异族们倾轧几个世纪，正需要你这样的利剑为我们斩断枷锁。这是你的光荣，亦是你的使命。”
“是，教宗大人。”
“所以，卡洛斯。”艾沃尔裹了裹斗篷，微笑着，“你不能脆弱，也不能被腐蚀，明白吗？”
“明白了，教宗大人。”
卡洛斯后颈处溢出些许冷汗，他听懂了这位年轻的教宗在说什么。
“明白了就好。不过不用担心，卡洛斯，我会请人为那位牧师祈祷的。她的功劳我也听说，对她的牺牲我很痛心。可这就是战争，死生无常。最近异族们又蠢蠢欲动了，前几日北边的索斯特城的城防军就遇到了许多位骚扰的异族。有时间的话，你也多加注意。”
“是。”
“嗯。对了，这亚恩伊德城至今还没有郡主，公国也闹着不要边疆的土地。恰巧你从没和我要过封地，那我现在将这片城池授予你，你意下如何？”
卡洛斯抬头，他想要拒绝，可面前的是教宗，稍加思索，他答应了。
“好。那就这样吧，我明天就离开亚恩伊德了，此后这附近的三座城池都交予你管辖，由你来授封郡主和贵族们。至于德洛芮丝，也请你多帮帮她，那位女孩，我很在意。”
“是。”
“好了，那就说到这吧，今天可以多休息休息，安息日不可犯戒。愿神赐福于你。”
教宗言罢，挥手带着近侍们离去，只留卡洛斯一人在教堂之上。
他手将长剑抽出，银面闪烁着他的身影，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