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汀带着耶尼多拉一路逛进琳琅缤纷的殿厅中
白色棉拖鞋刚踏上清逸的大理石地砖——耶尼多拉的身体顿时铆住,猝不及防的拉扯感险些让龙女怀中的龙蛋跳到地上
“喂…嘛呢?”
因为后怕,克里斯汀不禁蹙起眉,随即抬起挂着棉拖鞋的脚轻点在了耶尼多拉的大腿上
“小心点,你孙女差点儿就成蛋炒饭了…!”
“切!再敢说这种晦气话就撕烂你的嘴!没能力的小东西——蛋给我!”
耶尼多拉抱怨一声,随后从龙女怀中夺走了小孙女
“好歹算是攀上了亲家,对我态度好点呗…”,克里斯汀在手中摆弄着长柄的巨镰,口中幽怨道
“在小孙女出生以前,别想从老身这得到好脸——以后老身不在的时候,蛋壳每天早中晚要用温毛巾擦一遍——”
“嗯嗯…~反正我也快要出去找芒星了——”
这时,用袍袖反复摩挲龙蛋的耶尼多拉突然抬起猩红的眸子,声音中难掩鄙夷:
“你们公龙都是不负责的家伙…!她身上有一半是你的血脉,怎么能说扔就扔!?”
眼看白皙似芦笋的指肚被镰刃如作画般描下一道嫣痕,克里斯汀立即含住拇指,以免耶尼多拉讥讽她‘挑战锋利’的冒失
“我可没说扔…你们或许有过错,可她是条无辜的小龙——她要是因为你的报复、耶菲斯娜病态的偏执而遭受歧视,那么这天底下可真的只剩下道貌岸然了…~”
克里斯汀耸肩,语气平淡似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不像是在逢场作戏
当她踩上被金顶映衬出雍幻暖光的石阶时,原本冷灰色的石砖模糊映出了龙女拥戴金黄的脸庞——
看着地上的倒影,克里斯汀不禁痴痴地发笑:
这些石砖原本的黑白花纹多么清冷高傲,可是为什么在我眼中却变了色呢?
大概是因为虚荣吧?它们被踩踏在脚下时便觉得自己不配于高位
因而要将自己的颜色遮盖在那一层层的高不可攀的金色之下,显得自己好像与那头上的金色穹顶一般高贵
可是到头来,还是被龙女踩在了脚下——
而随着视线和光线挪动,它们的虚表就这样不攻自破了
徒劳而可悲,却又在举手投足间浸透了滑稽:就好像街道边有幸被带入银宫取乐纯血龙族们的哑剧演员
“喂,克里斯汀——”
龙女回过神,赶忙捏住脸颊、佯装自己扯到了下巴
回过头,看到耶尼多拉正环抱龙蛋、像走廊上镇守的骑士盔甲般杵在了扶手边
以她的作风,此刻的宁静倒像是暴风雨前平息
“哟,怎么了?岳母大人~?”,克里斯汀揶揄道
“没想到你品德还不赖,不愧是我心肝瞧上的龙~”
眼看对方的眼里渐渐渗出先前按捺的戏谑:至此我便放下心,接着朝高层登去——
‘老龙可以撒泼打滚加耍赖,却唯独不能正经认真…否则那样就意味着可能要出大事了’
“哼,老不死的…”
“骂老身?镰刀别玩了,还给老身吧——?”
意识到有趣的武器要被夺走,克里斯汀慌忙攥紧了折叠的巨镰,将它胜过龙蛋般珍藏入怀中
为了打消老龙这可怕的念头,龙女连忙添油加醋道:
“你这个年纪还是带带孙女颐养天年吧——别天天舞刀弄枪的…当心哪天喘不上来气‘嘎巴’一下死被窝里了!”
“啧,哪有这么说岳母的?!”
不顾耶尼多拉的敲打登上二层,典雅的深红色长毯立即撑负着琳琅的珍品延向视野尽头
克里斯用对此处已经轻车熟路——只见她迅速掠过了沿途的花窗转向通往深处的回廊
行走间,耶尼多拉的长镰也在克里斯汀不懈的琢磨下‘铮’地一声展开
“噢哦哦——!”
感受到镰刃落下时的重力,克里斯汀不禁兴奋地猛顿身体
紧接着龙女便脚尖点地、随着巨大的惯性瞬间牵动巨镰,将它如‘樱雪’般灵活扫向前方…
“如果你敢碰坏刀刃,老身绝对不会留情——”
可惜——老龙王的尾音还没钻出肚子,一朵刺目的铁花就先一步绽开在她眼前
“你——”
‘哧!!’
就在老龙王扬起眉毛刹那,闪烁金芒的匕首如流光般瞬间钉入了耶尼多拉胸前的龙蛋中
就在金光凝固瞬间,她的脸顿时堪比掀翻了一盘区分齐整的颜料——狰狞的颜色变换不定,就好像酝酿着狂风骤雨的雷暴…
“呃!!我——!!”
意识到闯了天大的灾祸:不仅是对于生命的负罪,还有耶菲斯娜可能近乎疯狂的模样…
一件件恐怖的事物犹如影片般在龙女眼前飞掠
惶恐与绝望好像一柄锋利的解剖刀——克里斯汀感觉自己的双腿被割断了神经,就连脸上的肌肉也传来阵阵剧痛
她颓然瘫倒在地上,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望着耶尼多拉,心中祈祷:
‘别弄死我…别弄死我呀!你们可以把我往死里打,可是别真的弄死我啊——!’
一想到好端端的小龙崽就这么像先前的话那样变成了一盘蛋炒饭…
尽管这东西荒诞可笑,但此刻却成了严峻而且龙命关天的大罪——
背德感好像化作了一根根淬毒的钢针,细细密密地嵌进了克里斯汀的五脏六腑
“我…我——”
‘喀——!’
此时蛋壳已然崩裂:因为瞬间重创,那层维系龙蛋生命的硬壳此刻也好像龙女的生之曙光般摇摇欲崩
“克…里…斯、汀——…”
“呜呜哇哇啊——!你别这么看我…!我有罪,我给你表演个自裁好不好…!?”
克里斯汀欲哭无泪——刚才她有多么兴奋,那么此刻她便有多么后悔没将‘古戈尔裁断’固定稳妥
意识到难逃一死,于是龙女迅速将锋利的镰刀顶在脖颈上,同时修长的镰柄被她虔诚捧向面前这位暴虐的’银发厉鬼‘
她捧着龙蛋一步步走向克里斯汀,就好像一位自冥界踏出的死神,她萦绕起怨毒的诅咒、蚕食着龙女的身体与神志…
与此同时,回廊上的耶菲斯娜正轻挑起细剑,用冷冽的赤眸凝视着父亲
“您是如何踏出那里的?”,锋利的剑锋直逼莱诺的咽喉
锃亮的金属在潋滟湖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寒芒,看的莱诺浑身僵硬
耶菲斯娜此刻感到困惑:这个眼皮下的小毛贼究竟是如何逾越两道银龙血脉的严查接触到她的父亲呢?
可是她思来想去,依旧难以想出查验血脉以外的第二种途径了…
身为耶菲斯娜的亲生父亲,莱诺仍旧操持起威严,徒劳挣扎道:
“难道你的协约这么快就要毁约?莫非你要卸磨杀驴?”
“什么协约?”
“你让我出来放风,我替你压榨出沙漠中制存的流金…”
“流金?我何时提起过?”
“呵,你的心思可真重.…就和疯母龙一样——不过我仍期待你可以带领那支精兵一举夺下边境的沙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