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长廊,伊瑟梅露半开玩笑地撑起脸颊,望着前方更加漫长的道路揶揄道:
“等您与我一样高的时候就会懂得它的奥妙了~”
“真…的?”
“噗~当然了我的殿下——”,言罢伊瑟梅露便扭开脑袋,将自己感受肢体酸涩的神经泡入廊外纵横的街道之中
“这是你说的…”
当伊瑟梅露察觉到手臂好像被狠拽下去时,她已经无法拦住那位好像摔破时间轮盘般飞速成长的龙女
当浑圆的血瞳相互碰撞时,伊琳·卢瑟细软好像的棉花脸蛋方才生动起来,她继续开口:“狐狸,教我吧?”
“喀纳斯在上…——!”
正当伊瑟梅露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被粉饰迫真的井壁欺骗一生的青蛙时,那个将双马尾辫捆扎极低的龙女举起了伊瑟梅露的赠予的玫瑰
艳红的花瓣在明光下媚丽摄魄,好像一枚绝对褒赞的徽章:至少伊瑟梅露在玫瑰种植方面仍略胜一筹
“狐狸?快教我吧~?我已经学会——‘厄梅血纺’的消融再塑、‘忌陇’的生命调和、‘波斯托刻悼丧亡礼’的灵魂湮灭提取…
这些办法都可以让玫瑰突然出现,可是唯独你的方法不需要权能…”
看着面前的少女,伊瑟梅露在聚焦那头银鬈发的瞬间好像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缺氧的感觉在一瞬间将她与‘死亡’的距离无限拉近
这一刻,伊瑟梅露好像沉梦初醒的迷途者般幡然悟觉时间与生命的痕迹
“你…怎么了?”
伊琳的询问似乎再轻柔些就会被廊间拂掠的细风吹散——
伊瑟梅露心中有一块她曾信仰一生的坚冰:它坚硬而寒冷,就好像她自己一般长久地伫立在时间之湍中毫不动摇
坚冰的长久存在以至于她早已认为那坚冰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伊瑟梅露再三感受着血线波动中稚嫩的心跳——
她宁愿相信自己那联觉星脉的感知出现差错,也始终不肯相信面前这成熟可触的外表仅是一条稚嫩幼龙瞬息间展现的成果:
‘这又是什么玩笑…?!难道展现出正主毕生都无法抵达的奇迹竟然在你口中已卑微到去换取一个手法把戏?’
可是当那晶莹剔透之物悄然间被伊琳的温暖浸透时,伊瑟梅露却已无法适应那种肝肺不可逆融化的空虚与惶恐…
“殿下…——”
事到如今,伊瑟梅露却觉得这是一件格外有趣的事情:她可能成功欺骗了一位…一位最接近’喀纳斯‘的龙神——
’真是荒唐~我竟然只用一个虚伪的戏法就把她忽悠出了改变时间的秘技…‘
“狐狸,你怎么变成猫咪了?看你的眼睛好像要哭了”
“哈…我的殿下…我对于您的偏爱连欢笑都来不及呢~所以我又怎么会哭喔?”
“龙都有两颗心,可是你的两颗心都在用很快的频率掩饰谎话…”
沉默半晌后,伊瑟梅露最终还是结果那支玫瑰取回
很快她又在伊琳的面前,将手掌背后拙劣却天成的奥妙全盘展出…
做完动作的拆解后,伊瑟梅露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了与她的心灵同样匮乏的笑声:
“呵…呵~殿下,愿您的明智不受虚假蒙蔽…~”
看着伊琳眸中渐渐黯淡的东西,伊瑟梅露不禁感觉自己的手脚好像多余了起来,这让她同时忙乱地捏揉起了双手
“你,很厉害——!”
“噢~谢谢您,我的殿下…”,听到裁决般坚定的声音,伊瑟梅露立即蜷弯脊背,向面前的伊琳行礼致意
口中如此谦卑,可是伊瑟梅露好像在生咽下一颗变质许久的干杏
身体因排斥那股感觉而产生的反应好像一圈圈回泛冷池中的涟漪,而恰巧伊琳却是那位独坐寒松林中联觉星脉、洞悉一切心绪波澜的孤独者
‘果然也是奉承心虚的家伙…就像那些老头一样’
望着伊瑟梅露,伊琳顿时感觉自己方才的试探究竟是如何徒劳又可笑——
原本在黑头发狐狸面对她的冷脸’母上‘面皮热忱而心脉冷淡的时候伊琳就应早早放下期望
可是面对着华殿之中千篇一律的心脉波动时,伊琳又总是不禁幻想:这位对‘母亲’心脉热烈的大姐姐或许能够褪下伪装向自己展露那副热忱
“可惜,我的选择又让我失望了”
“……——”,伊瑟梅露不语,只是继续恭立伊琳身侧
尽管不能知晓身体年龄不过一岁的小龙为何能够以‘卢瑟’权能的终极奇迹展现出成熟的外貌,可是伊瑟梅露已感觉自己好像一根即将燃散的断烛
借着伊琳挪开视线的空隙,苍白的手掌终于脱下沉重的外套,将自己的身体轻覆在了那双浑浊黯淡的古龙竖瞳之上
‘喀纳斯在上~那可敬的正主就这样抛弃了我~
别再相信所谓的‘时轨’能够逆流吧!那团湮灭的光芒即是坟冢——古血龙最后的恩者也宣告了她的离去,我想我该结束这卑微的姿态了…——’
很快,冷寂的胸腔好像流干了最后的血液,陈老的躯体终于开始干燥、坚硬
‘燃烧…燃烧——!让干涸的赤血锻作利刃,来彻底斩断血龙对于金眸的追恩吧——!’
尽管腕下的金眼图腾仍旧不见消褪趋势,可是伊瑟梅露还是毅然挖空心脏,点燃了火柴的灼焰
似乎只要将那株火苗抛入胸底,这具干透血液的身体就会顷刻爆燃:最后展现出那古老又野蛮的前时代傲姿…
正当伊瑟梅露缓缓昂起头颅,用猩红的眸子剜向面前的女孩时
那个眸光璀亮的女孩却突然垂下头颅、涣散了双目的焦点,似是在与不可目及的造物取得指引:
“母亲不会消失,星脉告诉我:我要回到过去——否则时空的悖论会将我湮灭,我不想失去母亲…也不想看到她的眼泪”
闻言,伊瑟梅露本想做出宽慰的表情敷衍伊琳,可是当轻蔑的笑容再也无法遮掩时,她只是感觉曾经堵塞胸前的顽石倏然崩解,炽热川流的古龙权脉在祈盼她的回应
“好了小公主…华丽的歌剧该结束了——古血龙在厄匹斯之上最后的恩情也已还尽
现在…我该为那些埋葬大地与迷失金钱之中的同族争取一点荣光与安身的土地了…~”
伴随轻渺的嗓音,无数幽红的赤丝好像线谱一般攀附在了伊瑟梅露漆黑的斗篷上
红丝好像无数游蛇,顺着斗篷一路蜿蜒,直至将它们的足迹遍布伊瑟梅露的每一寸肌肤
狰狞的纹路好像一柄十字长剑,深深嵌入了瘦削的身体
伴随空气骤冷,伊琳感觉那股萦绕周身的温暖好像被吞噬一切的黑洞抓住了尾巴——
细碎的呢喃在伊琳耳边乍出,有老者的碎念、有孩童的呼喊…
她听到了星脉的哀嚎,银发女孩感受到了星脉的呐喊——似乎伊瑟梅露正在汲取那些自星脉散逸向空气的原始权能
碎语好像无数细密的线条,它们借着引力相互编结串联,最终在伊琳的脑海中篆下一行古语:
‘护佑星脉的虔族如今挥剑刺向了它们的信仰,维系厄匹斯的根基即将动摇——’理‘已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