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夜晚发生了许多事情，可身在灰岩城的两位，自然不知道这些藏在背后的暗流，她们只是沉睡着，等待着下一个明天。
……
灰岩城的黎明来得悄无声息，微弱的阳光缓慢地渗透进石屋简陋的窗户，驱散了室内沉滞的黑暗。
奥莉薇娅是被口中一股若有若无，甜美腥香的血腥味惊醒的，那味道很淡，残留于齿颊之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熟悉感——
是血的味道。
意识到这点后，奥莉薇娅的意识猛然从浑噩的深海中快速上浮，直到撞破了睡眠的薄膜，骤然惊醒——
我是谁？我在哪？
身体现在最清晰的感知是一种温暖，一种……将她紧密包裹的，令人安心的温暖，以及鼻尖萦绕的，独属于艾莉丝蒂的冷冽香气，混合着一丝极淡的，挥之不去的血腥气，让她有些错愕。
【等等……难道说，我不在自己的床上吗？】
奥莉薇娅终于意识到，自己并非躺在熟悉的，属于她的那张床上。
身下的触感，枕畔的气息，都明确无误地指向这张床铺属于另一个人，艾莉丝蒂。
发生了什么？她昨夜分明记得自己回了房间睡着了，现在她怎么会睡在艾莉丝蒂的床上？！
内心有许多疑问的奥莉薇娅僵住了，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她努力地回想昨夜的记忆，试图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昨夜入睡后的画面。
然而，脑海深处却像是被厚重的迷雾笼罩着，又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锤击过，传来一阵阵沉闷的胀痛。
任何试图深入回想的行为，都只会加剧这种不适，最终只留下一片空白，和更加浓重的茫然，她一无所获。
她只记得昨晚疲惫不堪地回到房间，躺在床上睡着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奥莉薇娅睁着眼睛看着身旁熟睡的人，艾莉丝蒂似乎累极了，完全没有意识到身边多了个人，她睡得很熟。
……不管怎么说，现在窝在这里的她十分没有礼貌，她最先应该做的，是悄悄下床，溜回自己的房间，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就在奥莉薇娅因困惑而微微动弹，试图悄悄拉开一点距离，好理清这混乱状况时，身边沉睡的人发出一声极轻的，带着被打扰不满的鼻音，让奥莉薇娅再次僵住在床上，不敢再动，她不敢让艾莉丝蒂发现她在这里。
可惜，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的。
就在奥莉薇娅愣在床上的时候，紧接着，一条手臂就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自然而熟练地重新揽住了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她再次捞回那个温暖馨香的怀抱里，紧密地贴合在一起，甚至比刚才挨得更近。
艾莉丝蒂的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发顶，发出一声模糊的咕哝，似乎在安抚她的“不安分”。
做完这一切后，艾莉丝蒂的呼吸再次变得均匀悠长，显然又沉入了睡眠。
奥莉薇娅彻底不敢动了。
如此近的距离，让她能清晰地看到艾莉丝蒂闭合的眼睑下，那抹即使沉睡也无法完全掩盖的，淡淡的青黑色阴影。
这抹疲惫的痕迹，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一下奥莉薇娅的心，让她的心缩了起来。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艾莉丝蒂不仅要处理伪装身份，调查神殿的种种事务，还要分神照顾自己，规划未来……事情如此之多，连她昨夜也累的不行直接睡昏了头，那艾莉丝蒂的睡眠只会比自己更差。
【她一定很累。】
想到这里，奥莉薇娅心中那点因现况尴尬产生的惊慌和羞赧，渐渐被一种柔软的心疼所取代。
她安静地蜷缩在艾莉丝蒂的怀里，不再试图挣脱，只是听着对方平稳的心跳声，感受着这份莫名的，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的亲密。
【再睡一会儿吧……就陪她，一会儿……】
窗外的天光渐渐亮堂起来，奥莉薇娅也跟着这节奏，再次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沉浸在这片温暖的困意中，再次闭上了双眼。
……
直到日上竿头，阳光变得有些刺眼，透过窗帘的缝隙在眼皮上跳跃时，艾莉丝蒂的睫毛才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长时间的深度睡眠终于缓解了她积累的疲惫，虽然她的眼底还有一丝倦意，但看起来她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艾莉丝蒂不免觉得还有头疼，她揉了揉发疼的额角，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怀里依旧蜷缩着，似乎还在睡着的奥莉薇娅，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她轻轻动了动，试图在不惊醒对方的情况下起身。
然而奥莉薇娅本就睡得浅，这点动静足以让她醒来。
奥莉薇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巧对上了艾莉丝蒂刚刚睡醒，还带着几分慵懒的蓝眸。
“醒了？”
艾莉丝蒂的声音带着刚醒时的沙哑，比平日更添几分柔和，她自然地伸出手，理了理奥莉薇娅睡得有些凌乱的银色发丝。
“嗯……”
奥莉薇娅揉了揉眼睛，依旧有些懵懂，她任由艾莉丝蒂拉着她坐起身，然后又看着她下床，很自然地向她伸出手。
“去洗漱吧。”
艾莉丝蒂说道，语气和往常一样平常，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平静。
再次睡懵的奥莉薇娅呆呆地把手放进她掌心，被她牵着走下床，一路晕乎乎地跟着艾莉丝蒂走进了狭小的洗漱间。
整个过程，她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依赖状态，就好像身体也在告诉她，这一切，理所应当。
艾莉丝蒂递给她挤好膏体的牙刷，她接过来刷，艾莉丝蒂拧干温热的毛巾帮她擦脸，她仰起脸配合……甚至连艾莉丝蒂帮她梳理那头总是容易打结的银发时，她也只是安静地站着，享受着那轻柔的触碰。
这温柔而细致的照顾流程，在沉默中进行着，两个人似乎都接受了这样亲密的相处模式，享受着彼此的照顾。
奥莉薇娅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这一切，仿佛她们之间一直如此。
昨夜的空白的记忆，和口中被漱口水冲散，却在她潜意识里留下痕迹的血腥味，似乎都被这温馨的时光暂时掩盖了。
直到两人都洗漱完毕，用冷水彻底驱散了最后一点睡意，站在洗漱间门口，准备开始新的一天时，艾莉丝蒂才不经意地，侧过头看向奥莉薇娅，语气平静地提起昨晚——
“对了，关于昨天晚上的事情……”
这句话让奥莉薇娅终于回想起要问的事情，或者说，重新燃起了她对那段空白记忆的困惑。
奥莉薇娅恍然若觉的抬头，红彤彤的眼睛里充满了茫然和急切，终于问出了那个从醒来就盘旋在心头的问题。
“对、对啊……忘记问了……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我……我怎么会……”
她指了指艾莉丝蒂的床，又指了指自己，脸颊后知后觉地泛起一丝红晕。
“我嘴里好像还有血的味道……是我……不小心咬到舌头了吗？还是……”
她看着艾莉丝蒂，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来填补那片令人不安的空缺，是啊，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想要知道原因
她希望艾莉丝蒂能解释一下这过于亲密的共眠，以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奥莉薇娅发誓她的本意并不是这样的，即便她们之间有着契约，她也不想做任何让艾莉丝蒂感到不舒服的事情。
奥莉薇娅其实很害怕。
她害怕……那个她隐隐猜测出的答案。
这一切的开始，都是因为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