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远离无光之海的另一侧,一艘巨大的魔法战舰,正静静地悬浮在汹涌波涛的海面之上。
战舰通体由暗色金属打造,船身流淌着幽紫色的魔法符文,与周围灰蒙蒙的海天,几乎融为一体,散发出一种不祥又压抑的气息,而就在战舰宽阔的甲板前端,正正坐着一个人,她的表情与周遭压抑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克莉米尔正悠闲地靠坐在一张由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座椅上,手中把玩着一个鲜红的苹果。
将苹果靠在嘴边,她漫不经心地啃了一口,目光则落在悬浮在她面前的一块魔法石屏幕上,屏幕上清晰地投影着无光之海的外围,那里正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能量爆炸的光芒和法术对撞的冲击波一览无余,十分清晰。
屏幕上的墨杜莎正冷静地应对袭击,完全没有一点要屈服的意思,看见这一幕,克莉米尔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心里不免对这个海兽之主的殊死困斗又轻蔑了几分。
“墨杜莎那个老狐狸——”
她轻声自语,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以为躲在无光之海深处,不声不响,就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偷偷去做她那些小动作?呵,也太可笑了,真以为别人不知道她打着什么盘算?”
她扫了一眼屏幕上基地防御法阵不断泛起的涟漪,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
“可惜啊可惜,真是可惜。”
她又咬了一口苹果,慢悠悠地咀嚼着,悠哉游哉的看着战况。
“内忧外患,自顾不暇!她那个宝贝妹妹,现在还在魔法学院里,被我的人照顾得好好儿的,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凭这种处境,还敢对我摆出如此强硬的态度……呵呵……”
她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光芒,随即轻点了几下指挥屏幕,发动了更猛烈的进攻。
“要知道,【女神】的意志,是不会宽恕此等忤逆与不敬的。”
“看来我们的圣女阁下,早已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了?”
一个干涩如枯骨作响的苍老声音,突兀地从克莉米尔身后响起,伴随着这道阴冷的声音,一道佝偻的黑影如鬼魅般从甲板的阴影中缓缓走出,靠近了克莉米尔。
他所过之处,空气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随着他的接近,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散发出一种腐朽而不祥的气息。
在感知到身后那股阴冷气息出现的瞬间,克莉米尔脸上那带着几分嘲弄的闲适笑意,顿时收敛了大半,转化为一种公式化的,带着明显疏离的冷漠。
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停留在魔法屏幕上,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句。
“那是自然,主教大人。”
她的回话中总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讽,或许是天性如此,总之她也没对这个人有什么好态度。
“老实说,以主教大人您的……威望和手段,倒不如直接亲自出马,想必墨杜莎看在过往的情分上,也会乖乖地打开防御线,恭迎您的大驾吧?反正,她不是一直对您传达的【神谕】深信不疑吗?何必再多此一举,兴师动众?”
“嘘——!”
那被称为主教的佝偻黑影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声,声音扭曲难辨,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聒噪,止住了克莉米尔的问话。
随着这嘘声,他斗篷的里面深处,那两点隐隐透出的幽蓝色的火焰也随之跳动了一下,表现出他情绪的不悦。
“神意难测,行事需有章法,我自有打算,圣女阁下,不必多言。”
那主教的声音变得更加阴沉,冰冷的气息在克莉米尔周围弥漫开来,那是对她的警告。
“若是你还想继续得到女神的【垂怜】,完成我们的大业,眼下这个态度……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听到这句毫不掩饰的警告,克莉米尔的眼底深处极快的掠过一丝厌恶与不耐,她没有反驳,只是敷衍地,硬邦邦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
见到克莉米尔对他如此敷衍了事,那主教似乎有些不甘心
“克莉米尔!端正你的态度!”
主教继续用他那激动而狂热的,带着某种癫狂韵律的语调,对着克莉米尔,高声宣告着。
“我们要让神的【福音】遍布大陆的每一个角落!让神的【光辉】驱散一切愚昧与黑暗,终将笼罩整个世界!这不是毁灭,这是【恩赐】!待到神临之日,世间【众生平等】!再无种族隔阂,再无纷争痛苦!这是我们的【命运】!”
狂热的宣言在甲板上回荡,甲板上的诡杆也随之震颤,最后警告了一遍克莉米尔。
在说完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之后,随后,那黑影如他来时一般,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阴影,消失不见,只留下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冷的气息,萦绕在空气中,久久不去。
确认那令人作呕的气息彻底消失后,克莉米尔脸上的面具也直接裂开,再也绷不住。
在她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嫌恶。
她将手中只啃了几口的苹果狠狠砸在甲板上,看着鲜红的果肉,在暗色金属上,溅开一片狼藉。
“呸!老东西!”
克莉米尔低斥一声,只觉得刚才吃下的苹果味同嚼蜡,甚至泛起一阵恶心,她用力拍了拍手,似乎想要拍掉她身上不慎沾染上的阴冷气息。
“一个两个,都没安好心!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透你们那点算计?!”
她烦躁地将视线从无聊的战斗上移开,那边的战局在她看来,已成定局。
墨杜莎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再看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为了驱散因主教出现而带来的坏心情,她决定换点“有趣”的东西看看。
克莉米尔伸手在怀中摸索了一下,取出了另一块更为小巧,精致的投影石,这块石头不是别的,它直接连接着她设置的监控法阵,能够直接看到被囚禁的米奈尔。
“还是看看我家小圣女好了。”
想到那个被她“保护”起来的小圣女,想到对方那倔强又不得不屈服的模样,克莉米尔的心情总算好转了一些,嘴角重新挂上了一丝玩味的期待。
她自言自语着,语气也轻松。
“还是看着她……最让人心情愉悦。”
她熟练地向投影石中输入一丝魔力,期待着看到米奈尔独自在研究室里或愤怒,或沮丧,或试图挑衅她的模样,她的小鸟从小就那么可爱,总是忍不住想让她再逗弄上几分。
然而,当投影石的光芒终于稳定下来,将画面清晰地呈现出来时——
她看到的,却不是她想看到的画面,而是另一幅地狱般的图景。
克莉米尔脸上那丝刚刚泛起的,那种掌控一切的愉悦微笑僵住了,随即,那微笑便如摔碎的瓷器般片片剥落。
“这……不可能……!是谁?是谁?!”
一声压抑不住的,暴怒的低吼,从她齿缝间挤了出来,带着无尽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