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薄被下那团“蚕蛹”细微而急促的颤抖声,以及艾莉丝蒂自己胸腔里尚未平息的、擂鼓般的心跳。
晨光依旧温柔,空气中慵懒的气味,混合着两人身上残留的、一丝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钻进她们的鼻腔,提醒着她们刚才都发生了什么。
艾莉丝蒂维持着僵硬的姿势,宝石蓝的眼眸深处,一场无声的风暴正在席卷着她的内心。
震惊、羞赧、一丝被冒犯的愠怒……种种情绪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混乱地搅在一起。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政务官的理智重新占据高地,试图梳理这荒唐的局面。
攻略奥莉薇娅……这个原本被她深埋心底、视作需要在解决【自由邦设立】等一系列棘手事务之后,才能徐徐图之的长远计划,此刻被奥莉薇娅这猝不及防的“袭击”,彻底打乱了节奏。
少女温软的舌尖、迷离的眼神、嘴角那抹亮晶晶的银丝……
每一个细节都带着灼人的温度,反复灼烧着她的神经。
【明明……是妇妻啊。】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带着一丝苦涩的无奈。
法律上、名义上,她们是帝国承认的伴侣。
可为什么一个吻,或者说舔舐?会让奥莉薇娅如此失态?
对啊,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亲呢?为什么奥莉薇娅要那么害羞,还把自己裹成蚕蛹?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
艾莉丝蒂的目光落在被子上那团颤抖的隆起,眼神复杂。
奥莉薇娅的心意,恐怕连她自己都尚未厘清。
昨夜学院内的惨烈搏杀、诅咒带来的恐惧与虚弱、再加上自己血液中蕴含的、对血族而言如同顶级美酒般的强大魔力……
多重因素交织下,催生出的恐怕更多是本能驱使的混乱行为,而非奥莉薇娅清醒的爱意。
刚才的吻,应该就像饥饿的旅人被甘泉吸引,濒死的飞蛾扑向烛火一样,奥莉薇娅还是一个需要补充魔力的小血族,被她的魔力吸引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艾莉丝蒂心中那点小小的悸动,悄然消融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心疼与无奈的柔软。
然而,这柔软之下,却悄然滋生出一丝隐秘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
是的,兴奋。
无论原因如何,这至少也证明了一点——
她对奥莉薇娅,还是有吸引力的!
不会因为她是特蕾西娅名义上的未婚妻而反感,也不会因为她们之前的挚友关系而厌烦。
她的存在本身,她的血液,甚至……她的身体?都有吸引力……吗?
这个念头,让艾莉丝蒂的耳根微微发热。
【算了,至少不用担心她以后会讨厌我了……】
这个认知悄然升起,悄悄的抚慰着艾莉丝蒂因为诅咒、阴谋和沉重责任而紧绷的冰冷心湖,给她带来了多一点的开心。
政务官冰冷的理智面具下,属于“艾莉丝蒂”本人的那部分,竟因为这混乱的清晨,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带着一些趣味的轻松。
艾莉丝蒂几不可闻地悄悄松了口气。
但轻松只是一瞬。
清醒的艾莉丝蒂,很快想到了当下更要紧的事情。
现实的阴影从未远离,并不会因为她们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就改变。
沙漏中逆流的黑沙、诅咒的灼痛与侵蚀、奥莉薇娅身上的诅咒……
这些才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她们现在还处于被监视的状态,尽管昨夜已经摧毁了两个【诡器】,可剩下一个,却怎么也找不到,学院内的死伤案件还在处理中,她们两人必须要忙起来了。
想及此处,艾莉丝蒂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而凝重。
艾莉丝蒂想要坐起身,动作间却不小心牵扯到背后的伤口,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让她微微蹙眉。
她整理了一下微微敞开的睡袍领口,将那片残留着可疑湿痕的肌肤遮掩起来。
“奥莉薇娅。”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只是比平时略低一些,带着晨起的微哑。
“起来吧……我们谈谈吧,关于诅咒,关于昨晚……”
“呜……”
被子里传来一声更加沉闷、带着强烈抗拒的呜咽,那团“蚕蛹”甚至往里缩了缩,颤抖得更厉害了。
艾莉丝蒂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隆起的被子。
她看着那团将自己封闭得严严实实、拒绝面对现实的“蚕蛹”,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政务官的威严,在少女极致羞耻的堡垒面前,毫无作用呢。
她收回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算了,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她需要空间,也需要给这只受惊的小兽一点舔舐伤口、整理思绪的空间。
“好吧。”
艾莉丝蒂的声音放得更加柔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纵容。
“我先去洗漱。”
她掀开被子起身,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宝石蓝的眸子里映着晨光,潋滟动人。
她最后再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那团固执的“蚕蛹”,随后露出一声无奈的轻笑。
“一会儿,在温斯顿别宫的用餐厅见面。别迟到,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
说完,她不再停留,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制服外套,步伐沉稳地走向主卧的盥洗室。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内外。
直到盥洗室传来隐约的水流声,被窝里的颤抖才渐渐平息。
过了好一会儿,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带着试探和迟疑,像受惊的小动物一般,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奥莉薇娅银色的脑袋慢慢探了出来,脸颊上火烧般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像是抹了上好的胭脂,带着些暧昧的艳丽感。
她又快速地扫视了一圈,确认那个令她无地自容的身影确实离开了,才带着劫后余生意味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手忙脚乱地抓起叠放在床头柜上的干净衣物——一套学院学生标准的简洁便装。
指尖才刚触碰到柔软的布料,昨夜激战的疲惫,和在意识空间内搏杀的虚弱感,又重新涌上四肢百骸,让她动作一滞,扶着床沿才勉强站稳。
但更强烈的,是那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羞耻感。
她飞快地套上衣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粗鲁,仿佛要将那不堪回首的记忆,连同衣服,一起裹紧、封存。
然后,她像做贼一样,踮着脚尖溜到了另一侧卧室的盥洗台前。
哗啦啦……
冰凉的自来水拍打在滚烫的脸颊上,带来短暂的清明。
奥莉薇娅双手撑在光滑的白瓷台面上,抬起头,看向镜中。
镜子里的人,脸颊依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浅粉色的眼眸里残留着惊魂未定的水汽,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茫然和……羞耻。
嘴角似乎……似乎还有点湿润?
她猛地低下头,掬起一捧冷水用力搓洗着嘴唇和下巴,力道之大,几乎要将皮肤搓破。
“为什么会这样呢?”
她含着一口清水,含糊不清地对着镜子低语,声音里充满了挫败和极度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