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令人窒息的猩红视野,仅仅只维持了一瞬,怨魂的嘶吼声便如潮水褪去,骤然消失了。
水晶花瓶依旧安静立在餐台上,铃兰洁白,露珠晶莹。
仿佛方才的扭曲与血腥气息,只是奥莉薇娅神经紧绷下的错觉。
奥莉薇娅紧锁眉头,目光死死钉在那只花瓶上,浅粉色眼眸深处残留着一丝惊悸。
就在这时——
一股无形的力量拂过,那只水晶花瓶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托了起来,平稳地飘离了餐台。
只见它穿过了半个餐厅,稳稳地落在了艾莉丝蒂伸出的手掌中。
奥莉薇娅抬眼望去,视线追随着花瓶移动的轨迹,最终定格在窗边那个深灰色的身影上。
艾莉丝蒂正微微侧头看着她,宝石蓝的眼眸平静无波,她只是朝自己对面的空位轻轻扬了扬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晃了晃那只刚“飞”过来的花瓶,示意她过来。
餐厅开放区里,几位正在用餐的仆人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依旧低声交谈着,没有人抬起过头。
奥莉薇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和那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羞耻感,低着头,快步走向那个被高大绿植和水晶屏风半包围的私密角落。
刚一落座,艾莉丝蒂放在桌下的左手便无声地抬起,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隐秘而流畅的轨迹,发动了魔法术式——
瞬间,环绕着她们的高大琴叶榕宽厚的叶片上,那些自然流淌着的翠绿叶脉,骤然亮起了柔和的微光!
一层无形的、带着青草与泥土芬芳的魔法力场,如温暖的窠臼般悄然合拢,将外界彻底隔绝,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安的静谧。
交谈声、餐具碰撞声被完美隔绝,听不见一丝动静,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她们两人,以及这片被魔法牢牢守护的私人空间。
“这个花瓶——”
艾莉丝蒂将手中的水晶花瓶轻轻放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冰冷的瓶身,同时抬头直视着奥莉薇娅,开门见山的问道。
“刚才它身上发生了什么吗?”
她的声音在屏障内显得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严肃的、不容回避的直白。
奥莉薇娅的心脏漏跳了一拍,眼神闪烁了片刻。
她下意识地避开艾莉丝蒂的那双眼睛,视线落在桌布细腻的经纬线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放在腿上的餐巾一角。
“不……只是……”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
“刚才有一瞬间,这个花瓶……在我的感知里,扭曲了……它散发出的气息……变得和诅咒一模一样,非常……恐怖。”
她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绕开了意识空间里那个“另一个自己”的存在。
现在还不是时候,艾莉丝蒂若是知道她体内潜伏着那样一个东西,还不知会做出什么反应。
也许……还是先等理清了头绪再说?
“这样吗?我知道了……”
艾莉丝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但并未追问细节。
她甚至没有多看那花瓶一眼,右手食指极其随意地在瓶口上方轻轻一叩。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脆无比的碎裂声响起。
那只精致的水晶花瓶,连同里面插着的几支洁白铃兰,瞬间化作无数比沙砾还要微小的、闪烁着星芒的粉末。
没有四溅的碎片,没有散落的花瓣,就像它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一股清澈柔和的水蓝色魔力光晕,从艾莉丝蒂指尖流淌而出,她用温柔地包裹住那团粉末,无声无息地将它们彻底溶解、净化,最终化作几缕微不可察的水汽,消散在温暖的魔法屏障中。
桌布上,甚至连一丝水痕都未曾留下。
做完这一切,艾莉丝蒂表情平静,好像对她来说,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而奥莉薇娅看着她行云流水的灭除动作,眸中闪过一丝慌乱,暗自咽了咽唾沫。
“你怎么——”
艾莉丝蒂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奥莉薇娅身上,表情恢复了惯有的严肃和凝重。
“我或许知道,你刚才描述的现象,是什么原因。”
她端起面前的白瓷茶杯,杯沿凑近唇边,却没有喝。
艾莉丝蒂只是让那袅袅的热气,氤氲着她轮廓分明的下颌线,让她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模糊,看不真切。
“嗯?说来听听?”
奥莉薇娅立刻抬起头,浅粉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急切的好奇。
她确实对自己的状况感到迷茫——诅咒、变身、意识空间的搏杀……
这一切都超出了她所能掌控的范围,如果艾莉丝蒂有合理的解释,那也说明她们距离解决问题也不远了。
艾莉丝蒂放下茶杯,杯底与杯托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她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做出一个准备深入探讨的姿态。
“你体内的诅咒并未清除完毕。”
她的声音低沉而清晰,直接点明了现在的状况。
“我们昨夜在储藏室毁掉了那幅亵渎的画作,这是第一个,又在植物园的战斗胜利之后,循着你微弱的感应,我灭除了藏在那些魔物心脏里的诡器,这是第二个——只可惜,这两件,都只是诅咒的组成部分,还有最后一个没找到。
【诅咒还在你的身上,我无从下手,只能用魔力尽量帮你缓解,同时努力降低诅咒对你的影响。】
奥莉薇娅屏住了呼吸。
难怪,难怪意识空间里的自己,会在那一刻变得突然虚弱。
原来是在昨夜,在她意识正在抵抗搏杀时,艾莉丝蒂已经找到了第二件诡器!
“这最后一个……”
艾莉丝蒂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布上敲击了一下,泄露出一丝罕见的懊恼。
明明是最优秀的政务官,却没有冷静疑释,理性分析,反而变得像个天真的小孩,回归本心的淳朴,多么难得。
“赤心教会的袭击太过突然,手段也极其诡秘,我们根本来不及建立有效的防护,更无法深入他们的核心去获取关键信息。
这最后一个诡器,她们至今无法定位其形态和位置,她的心中倒有几个人选的猜测,但是——
“可我也不敢确定,那出好戏,究竟倚靠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