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落地窗，把屋里照得亮堂堂。
林锦书坐在羊毛地毯上，小手抚摸着地毯的绒毛。
中央空调送出恒温气流，能听到轻轻的呼呼声。
空气清新，有一丝香薰味道。
周围很安静。
“锦书，来，张嘴，啊……”
小琴蹲在林锦书面前，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瓷碗，碗里是精心搭配的蔬菜泥。
小琴的声音很轻柔，带一点外地口音，但并不让人反感。
她喂得很仔细，一勺一勺，确保温度正好，分量适中，完全按照云舒跟她交代过的营养标准来。
林锦书张开嘴，将那什么“有机”“无添加”的食物咽下去。
她看着小琴的脸，看着她额角渗出细汗，看着她小心翼翼擦拭掉自己嘴角的残渣，看着她将用过的围兜熟练地收起来。
小琴做事很认真，将她的生活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
吃完辅食，是玩耍时间。
小琴给她拿来玩具收纳箱，拿出几块积木。
小琴轻声说：“小锦书你看，我们搭个小房子好不好？”
小琴试图引导她参与。
林锦书只是看。
她对这些儿童游戏没有一点兴趣。
她往地毯上随便一躺。
她真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个宠物。
“吃了睡睡了吃，以后叫你小锦猪好了。”
小琴见小锦书不理她，调戏她一句收拾厨房去了。
林锦书百无聊赖。
她侧躺在地毯上，小手握成拳撑着自己的小脑袋。
屋里很安静，只有中央空调徐徐的送风声。
她扫视这个宽敞得近乎空旷的“家”。
整体是宁静雅致的新中式风格。
墙壁是奶白色，地面铺着棕色胡桃木地板，主要活动区域都覆盖着地毯。
实木家具线条简洁，不远处是那套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布艺沙发，颜色是沉静的米灰，以及造型简约带着古典意蕴的茶几和边柜。
阳台摆放着几盆精心打理的绿植和一套藤编的户外桌椅。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几乎占据一整面墙的落地窗。
透过玻璃，能看见浩渺的湖光。
波光粼粼，在午后阳光下，闪烁细碎的金芒。
这样的湖景视野，她大概猜到这个房子的位置......
墙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江南的烟雨小桥，意境悠远，笔触细腻。
估计也是价格不菲。
角落立着一盆鹤望兰，巨大叶片生机勃勃。
从客厅望向深处，那条通往几个卧室的长长的走廊，更显得这个家空间感十足。
目测……
起码两百平……
林锦书在心里估算。
她想起曾经在沪市，和云舒挤在那个不到四十平的出租屋。
厨房小得只容得下一个人转身，墙壁上还残留着油腻的污渍……
那时的窘迫，与此刻这透着“高级感”和“舒适感”的环境，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切，提醒着她过去的失败。
这样的房子，这样的生活……
需要她奋斗多久呢？
她扯了扯嘴角，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
反正，也没机会了。
现在……
不过是换了个身份，寄居在这里罢了。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手臂，不想再去看这时刻提醒着自己失败的“家”。
……
夜晚，林书航回到家。
他轻轻带上门，在玄关处换鞋，将电脑包随手放在一旁的矮柜上。
客厅里只开了几盏氛围壁灯，光线柔和。
他的目光在客厅搜寻，然后定格在落地窗前。
他的女儿，正背对客厅，跪坐在地毯上。
她的胳膊肘撑在玻璃窗上，小脑袋微微仰着，出神望着窗外城市的霓虹。
她乌黑柔软的头发长长了不少，柔顺地披在肩上。
窗外的流光溢彩落入她的眼眸，映出点点星光。
她恬静的侧颜，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美好，像一幅画。
林书航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他放轻呼吸，拿出手机，对准那个小身影，轻轻按下快门，将这一幕定格。
“咔哒。”
快门声很轻，但还是惊动了那个小人儿。
她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她猜到是林书航回来了。
她缓缓转过头，平静地看了门口的林书航一眼。
她的眼神没有一般孩子见到父亲回家该有的欣喜。
她默默站起身，走到沙发旁，爬了上去，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完全无视林书航。
林书航看着女儿的动作，心里叹了口气，但脸上没有流露丝毫不快。
他渐渐习惯女儿的“特别”。
他走过去，在女儿身旁坐下。
他细细观察女儿。
小身子坐得端端正正，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像小刷子。
她身上有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安静和……距离感。
林书航忍不住笑。
这么小就这么端庄，还真是个小淑女。
跟她妈妈一样。
他轻声说：“我们书书刚才在看什么呢？”
他语气温和，伸手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是不是在看外面的大轮船呀？”
没有回复。
林书航也不介意她一贯的沉默。
他从包里捧出一个精致礼盒，包装华丽。
他没有立刻打开。
他把盒子放在林锦书面前，她稍稍抬眼就能看见。
他眨了眨眼，试图用这种方式吸引女儿的注意力。
他说：“宝贝，爸爸今天可是给你准备了一个大大的惊喜哦，你猜猜看，这里面是什么？”
他故意停顿，观察着女儿的反应。
空气中只有父女两细微的呼吸声。
林锦书依旧低垂着头，手指在茶几上划圈。
林书航也不气馁，继续他的“表演”。
“这个东西啊，可是爸爸特地为你挑选的，转了好几家店呢，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的，它能发出很美妙的声音哦，像唱歌一样。”
他伸出手指，在包装盒上轻轻敲了敲，发出“叩叩”的轻响。
“要不要打开看看？”
他又等了几秒，带着期盼。
还是没有回应。
他不再卖关子，一层层拆开礼盒。
一个水晶球八音盒展露出来，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折射出点点光斑。
林书航轻轻“哇”了一声，仿佛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精美的物件。
“你看，”他将八音盒转向林锦书，“是不是很漂亮？”
说着，林书航伸出手指，轻轻拧动八音盒底部那小小的发条。
一圈，两圈……
带着金属质感的“咔哒”声格外清晰，为接下来的乐章做着铺垫。
他屏住呼吸，等待那个神奇的开关被触动。
就在他松开发条的那一刹那。
“叮咚……叮……”
一声清脆如山谷间泉水滴落磐石的音符率先跳跃而出，带着一丝空灵的穿透力，带着淡淡的忧伤和一丝甜美的憧憬。
紧接着，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一串温柔的旋律悠然响起。
《鸟之诗》。
乐声纯净，不带一丝杂质，每一个音符都玲珑剔透。
房间被这清澈旋律包裹起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周围弥漫开一种宁静与梦幻。
林锦书划动的手指停住。
她看着林书航笨拙地讨好着她的样子，心里突然好酸啊……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生活啊。
和云舒有一个温暖的小家，有个乖巧的女儿或是调皮的儿子。
她曾在日里夜里无数次幻想的生活。
林书航看着女儿红彤彤的眼眶，以为是被他感动到了，小心翼翼地把女儿拥进怀里。
林锦书没有反抗，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让曾经的“梦”变成现实。
尽管，这个现实里的男主角不是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