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
美国纽约一栋高档公寓内。
一个年轻女人坐在书桌后，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写着一封邮件。
她眉头微蹙，斟酌着措辞。
突然，她尖叫一声，声音尖锐。
她愤怒地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个试图逃窜的小身影。
一个“小女孩”，约莫四五岁，梳着双马尾，穿着精致童装。
这孩子秀气漂亮，皮肤白皙，任谁见了都会夸一句“这小女孩真可爱”。
此刻，这个“小女孩”正以与他秀气外表不符的敏捷速度，一溜烟朝书房外跑去，显然是“作案”后心虚。
“赵锦泽！”
女人大怒，声音拔高好几度，怒吼道，“你要是再敢咬妈妈，妈妈就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她揉着自己被咬痛的手臂，随即朝着客厅那个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的男人喊道：“赵宪华！给我管管你儿子，这小子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赵锦泽听到妈妈的怒吼，赶紧跑出书房，还顺手把书房门给关上，防止妈妈可能的“逮捕行动”。
他光着脚丫，扑到客厅沙发旁，紧挨着父亲躺下。
他不说话，就那么盯着爸爸。
赵宪华感觉到儿子的异样，放下手机，侧过身。
他注意到儿子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和平时被妈妈“教训”后的反应不大一样，眼神里带着点……
失落？
他坐起身，伸手揽住儿子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他问道：“查理，怎么了？ ”
查理说：“爸爸，我们一定要回国吗？”
赵宪华愣了一下，明白了儿子情绪低落的原因。
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背，回答道：“对啊，查理，爸爸妈妈要回去工作，而且，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你最喜欢的舅舅，他们都在国内啊，我们要回去跟他们团聚。”
查理的小肩膀塌了下去，声音里充满了失落：“可是……可是我还没有和莉莉结婚啊，我答应过要娶她的。”
他逐渐哽咽，声音带着哭腔：“还有……还有我的头发……我答应莉莉，要把我的头发作为她明年的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她说她最喜欢我的黑头发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双马尾。
赵宪华听着儿子话，觉得好笑又有些酸涩。
莉莉是查理最要好的一个小女孩，一个漂亮的小姑娘，有着灿烂的金发。
“你为什么要和莉莉结婚呢？” 赵宪华问道。
“因为我喜欢她啊！” 查理回答。
“那……莉莉喜欢你吗？” 赵宪华又问。
查理没有直接回答，带着骄傲地说：
“别的小朋友也喜欢莉莉，但只有我喜欢到要和她结婚，而且……”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自从莉莉生病后，他们就都不和她玩了，怕被传染什么的，但我还是喜欢她，我要一直陪着她！”
赵宪华听着儿子的话，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多么浪漫的爱情。
查理口中的莉莉，那个曾经像阳光一样耀眼的小女孩，几个月前被诊断出了一种非常罕见的儿童脑瘤。
“那查理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
查理立刻回答，“就是变成一家人，然后会生小宝宝，还要给小宝宝喂奶。”
赵宪华：“……”
他想起来了，之前思雨和国内一个闺蜜打电话，谈论过关于临产哺乳的事情，估计被这小子在一旁偷摸听见，还活学活用了。
查理似乎想到什么，一脸神色凝重地说：“爸爸，我跟你说，女生……都是要受苦的。”
他说得煞有介事。
然后又想到了他的心上人，语气充满担忧：“莉莉……莉莉也要受苦的。”
他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她的，我会保护她！”
赵宪华看着儿子这副深谋远虑的模样，觉得好笑又心疼。
他一直说莉莉漂亮，但其实，自从莉莉为了做活检和后续的放化疗，不得不把那一头璀璨如太阳般的长发剃掉后，小姑娘的模样就憔悴了不少，远不如以前那般耀眼。
更何况，莉莉的父母私下跟他们这些相熟的家长透露过，莉莉得的是脑干胶质瘤，这种病……
可以说几乎没什么希望了。
这些残酷的现实，他无法对儿子说出口。
他安慰道：“没关系的，查理，回国只是暂时的分别，爸爸答应你，等明年莉莉生日的时候，爸爸一定想办法带你回来，参加莉莉的生日宴会，好不好？”
他补充道：“爸爸教你一句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你现在还不懂这句话，爸爸以前也不懂。
但是，爸爸妈妈不得不分开时，会用这句话来互相安慰。”
查理没有再说话，茶色的眼睛微微黯淡。
他靠在父亲怀里，点了点他的小脑袋，然后从父亲怀里钻出，默默回了自己的卧室。
赵宪华看着儿子的背影，无奈苦笑。
小小年纪，就这么深情执着，也不知道……
是不是一件好事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