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那天，林书航一早开车到她家楼下，接她和父亲。
他把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细致周到。
父亲因为长期病痛，身体很虚弱，林书航蹲下身，小心翼翼为父亲穿好那双崭新的皮鞋。
而后，和她一左一右，搀扶着父亲，慢慢走出家门。
那天天气很好，气温宜人。
到了酒店，宴会厅布置得很喜庆。
父亲本可以坐轮椅，但他没有，执意要自己走。
短短几十米，他却走得异常艰难，几步就要停下歇一歇，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喘息。
她强忍泪水，对林书航说：“你们先上去吧，我……我有东西落车上了。”
她躲到宴会厅外一个安静的角落，靠着墙壁，任由眼泪落下。
她用手背擦泪水，一个身影向她跑来。
他走到她面前，没有多问，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帮她擦掉脸上的泪痕。
他声音温和：“叔叔精神很好，在和我爸在包间里喝茶聊天。”
他没有催促，什么话也没说，安静站在一旁，默默陪着她。
过了一会儿，她站直身体，擦了擦眼角，说：“走吧。”
他们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走进电梯，她看着林书航的背影。
和谁结婚都无所谓了，是个好人就行。
电梯门打开，林书航回头，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一同向外走去。
他的手掌温暖，让人安心。
……
“老婆？”
林书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没什么反应。
“云舒？”
他又喊了一声。
云舒回过神，手里拿着一个小勺子，眼睛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汤圆发着呆。
云舒如梦初醒，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他：“啊？怎么啦？”
“没事，” 林书航看着她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温和地笑了笑，“看你呆呆的，是不是在想什么心事呢？”
云舒脸颊微红，用手指拢了一下发丝：“没什么啊，就发呆呢。”
林书航指了指桌上的汤圆，笑着说：“老婆，这汤圆是咱们家自己包的吗，味道很不错啊。”
云舒脸上露出笑意：“是啊，昨天下午和锦书一起包的。那些大一点的是我包的，旁边小一点的是你闺女包的。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吧？”
“那绝对的。” 林书航语气夸张，“完全可以开店了，没想到我们家宝贝都会包汤圆啦，真厉害！”
他看向坐在他两身旁默默喝奶的林锦书。
林锦书默默咬着吸管，不想搭理他。
林书航对云舒说：“明天我们公司有个活动，可以带家属，有空去玩吗？”
“我？” 云舒摇了摇头，“我明天应该没空。今天刚调休，科里一堆事等着呢。”
她说：“你带书书去吧，让小姑娘出去见见世面，多接触接触人。”
“行。”
林书航爽快答应。
吃完晚饭，林书航主动洗碗。
云舒则抱着锦书，准备给她讲睡前故事。
……
夜色已深。
一家三口都穿着睡衣，躺在床上。
云舒侧撑着脑袋，目光温柔地看着趴在被子里玩魔方的女儿。
小家伙的脸肥嘟嘟，红扑扑的，眉眼清秀漂亮。
自己的女儿，真是太好看了。
她的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眼梢微微上翘，带着天然的弧度。
她伸手抚摸女儿的头发，轻声感叹：“我何德何能，竟有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躺在她身旁的林书航闻言，笑着问：“怎么好？”
云舒想了想，答道：“在她身上，上帝把我们两人的遗传基因结合得这么好。 ”
林书航笑：“原来你是在骄傲啊， 不过，哪里只是遗传那么简单，她身上，还有很多我们两人都没有的东西，所以才会这么好，这么特别。”
低头转着魔方的林锦书，听到这句话，瞥了林书航一眼。
林书航凑过去，把女儿抱进怀里，向她诉说衷情：“爸爸真不敢相信，爸爸会有你，会有这么好的一个女儿！”
云舒在一旁说：“爸爸应该有你，妈妈也配有你。”
林书航点头：“你是爸爸的命，是妈妈的奖品。”
林锦书听着这两人肉麻兮兮的话，只觉得烦躁。
她把林书航的脸推开，翻身背对他们，身体缩成一团。
她用行动示意：我要睡觉，别吵了。
云舒和林书航对视一眼，也只好“听话”睡觉。
云舒关掉床头灯。
卧室里陷入黑暗。
林书航从背后抱住云舒，轻声说：“老婆，你今天调休，是去接你那个闺蜜了吗？”
“嗯，” 云舒在黑暗中应了一声，“好多年没见了，她也是星海的，说不定你也认识呢。”
“是吗？” 林书航慨叹，“老婆，你说我们高中同校三年，怎么那时候就没遇上呢？那样的话，说不定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云舒轻轻“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她其实见过一次林书航。
只是，他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林书航在她耳边说：“老婆，给我唱首歌儿呗。”
云舒说：“我……我不太会唱歌啊。”
“没关系，随便唱，就当哄咱们宝贝女儿睡觉。”
林书航在她耳边轻轻吹了口气。
云舒的脸颊有些发烫。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哼唱：
“你的晚安，是下意识的恻隐。
我留至夜深，治疗失眠梦呓。
那封手写信，留在行李箱底。
来不及，赋予它旅途的意义。
若一切，都已云烟成雨，
我能否变成淤泥，再一次沾染你。
若生命，如过场电影，
让我再一次，甜梦里惊醒……”
云舒的声音很好听，温柔中带着空灵，像晚风拂过湖面。
林锦书，在黑暗中，红了眼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