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晰光滑的镜面,完整映射出人身。
许羡下意识摸了摸侧脸。
镜中那双赤红色瞳孔微动,带着惊诧。
她就这么,变成男人了?
枕白簌倚在门边看着许羡,眸色深沉。
那张脸,哪怕不经过任何变化,就能让她心底触动,迷乱不堪。
遑论现在,那熟悉的瞳色再度重现,亭拔的身姿,精瘦的腰身,还有稍显无辜的眉眼。
“我们来做点开心的事情吧。”
枕白簌走了过来,手指勾住许羡的腰带,力道之大,将尚未回神的许羡径直扔到了床褥上。
“等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我是良家妇女啊!”
突遭变故,许羡完全失去方寸。
莫名其妙变了性,镜面里的那个人,看起来还像自己失踪多年的龙凤胎兄弟。
而且,最重要的是。
她能感受到自己胯下有个东西。
——不得了的大凶之器!
枕白簌轻舔樱唇,䀎向疯狂拉扯被套的许羡,神情像一条吐着芯子,锁定猎物的蛇。
“你现在可不是妇女了。”
她纤细的腰身轻摆,欺身而上,白皙的脖颈下露出玉骨,与不加遮掩的富饶。
许羡几乎要把被子举过头顶,可随着白枕簌的靠近,上面还是多了迫近的吐息。
周围还萦绕着一股,从她发间垂落的寒香。
“怎么,不想试试这玩意儿是真是假?”
“这怎么试啊!”
“那当然是我来帮你啊。”
许羡感觉有股力道隔着棉絮轻轻按下。
一片红绯在面部迅速蔓延。
阿弥陀佛,真主救救我吧,阿门!
上方传来银铃一般悦耳的轻笑。
枕白簌捏住被套边缘,却被许羡死死握着,不肯松懈。
“别挣扎了,从了我吧。”
“强扭的瓜不甜,放了我吧。”
“都没试过,怎么知道甜不甜?”
这个紧要关头,许羡突然想到了柳下惠。
春秋时鲁国大夫,在一个寒夜,他接济了一位前来投宿的妇女,让她坐在自己怀中取暖,并全程没有做任何逾矩之事。
现在的许羡,从各种层面理解了此人的伟大。
所以,她还能怎么挣扎呢?
打开被子,让枕白簌躺进来,然后告诉她。
“哎呀,已经不早了,我们一起睡午觉吧,只要你躺在我怀里,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睡个头啊,她这力透褥被的眼神,许羡刚松开可能就要被狠狠欺辱了。
她不要用男儿身进行初体验啊啊!
还是下面的那个!!!
“好了好了,贞洁烈女,出来吧。”
“开个玩笑而已,我说过这一世,我会换个方式报恩的。”
枕白簌忽得换了个腔调,也没有继续扒拉被子了,只是发出一声慨叹,顺手弹了弹许羡的脑袋。
许羡惊魂未定,迟疑着露出脸。
一瞬间,棉套就被完全扯下来了。
枕白簌笑得明媚,身体压落缕缕清香,午后的阳光透过疏影,落在她的雪发间,熠熠生辉。
躯干随着笑声轻轻耸动,像朵娇艳极的名花,枝叶乱颤。
许羡愣了片刻,才被她指尖的凉意惊醒。
从发尾开始,许羡的发色逐渐褪为之前的漆黑。
枕白簌用指腹轻轻揾去粘在她脸颊的碎发,鎏金色眼瞳带着审视地,端详她变回常态。
“这到底……怎么回事?”
许羡直起身,看向那面镜子,虹膜从一洿深红,渐滤到最初的靛蓝。
像有人在她身上调色一般。
“那把伞能助你补全魂魄,得到前世那般完满的躯体。前提是,你要一直把它带在身边。”
枕白簌像是玩够了,重新站到地面。
她殷红色的指甲扶上门槛,回头道。
“过来吧,某些事情的解释需要庄严。”
许羡狐疑着起身,走过那面镜子时,还有些怔然。
不过数小时之间,她突然有了另一副面容,还有个前世今生的故事。
一般而言,确实很难接受。
可当许羡第一眼看到枕白簌时,脑神经就像生锈的齿轮一样,从陈旧的日常猛然跳脱。
她,下意识觉得可以相信眼前之人。
或者说,眼前之蛇。
尽管经历的一切,都这么不可思议。
许羡再度瞥过镜中那张面孔。
心底像被什么灼了一下。
她回过头,向客厅走去。
枕白簌将那把纸伞放在精致修长的大腿间,眸色意外有些温柔。
见此,许羡觉得脸颊还在隐隐作烫。
“我还是不太理解,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情。”
她隔着几案,坐在枕白簌对面。
“仔细想来,就像突然从现实跳进了小说。”
“啊呀,你竟然是事后悔恨型的?”枕白簌用手撩起长发,斜躺在了软椅间。
“那种,吃完豆腐就想走的类型?”
这豆腐也是你硬喂的好不好。
许羡双手按在膝骨上,有些急躁。
枕白簌欣赏着她的坐立不安,抿唇一笑。
“真不禁逗~好了,该说正事了。”
“我很忙的,能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事态已经发展到刻不容缓的地步。”
“什么?”
许羡蹙眉,被这遽然转换的话题吸引。
“你还记得在幻境里玉京子说的话吗?”
“——命劫。”
“你的血光之灾,就是命劫的预兆。”
枕白簌纤细的手指滑过伞身,葇荑的白嫩与那妖冶的红对比鲜明。
“我大概就是那种,游戏里主角开启任务时,过来送任务道具的老奶奶吧。”
那里有老奶奶会强上主角的。
许羡忍住吐槽的冲动。
目光跟随枕白簌的指尖缓缓移动。
“也就是说,除了幻境之外,我遭遇的其他一切都与你无关?”
“算,也不算。如果前世你没被斩去天魂,倒也不至于今生遭遇这些。”
枕白簌阖眼,似在追忆。
“地魂返十殿,人魂守祠堂,天魂述神职。你失去神魂,与那五弊三缺无异。”
许羡倒是知道这“五弊三缺”的说法,许多网络小说里,这“五弊三缺”人都是鳏寡孤独命。
身残,且钱、权、命皆不得。
这难道就是她是孤儿的原因吗?
许羡垂首,默默思量。
最后露出一个苦笑。
她唯物了二十年,最后发现自己的一切不幸和风水不顺都是因果循环。
真是去它的鸟命。
“活了这么久,才知道自己活在唯心主义世界观的牛马文学里一样。”
枕白簌适当发出反驳。
“那还是不太一样的。”
“你可能要更惨一点。”
“什么?”许羡抬起头,有点闷闷地说道,“我都活着这鬼样子了,还能更惨?难不成车祸、失忆、中毒之后都要各来一遍?”
“哼哼哼。”枕白簌眨眨眼,“当然不——”
“不是没有可能哈,但是,有件事更迫在眉睫。”
“什么?”
“你可能要变智障了。”
许羡下意识觉得她在骂人。
忍了忍,问道。
“原因呢?”
枕白簌鎏金色的竖瞳骤然显现,眼脸下出现银白色的彩鳞。
“血光之灾呀,你不是能感觉到吗。”
“包括我在内,那些非人之物的靠近。”
她放下纸伞,走到许羡身前,轻轻捧起她的侧脸,那双竖瞳,深邃静谧,带着兽类独有的侵略感,和一种勾心摄魄的诱惑。
“你缺失天魂,就像完整容器里多了一处空白,任何东西,若是想要便可以入侵那块区域。”
“你会对它们,存在天生的吸引力。”
“就算无法夺舍成功,你已至弱冠之年,阳气盛极反衰,后续很可能变成无法思考的傻瓜。”
许羡抬首,幽暗的靛蓝色直视那抹金黄。
“那,我该怎么办?”
发香纠缠,亲密地如同情人磨鬓。
枕白簌指尖掠过她的唇角,莞尔一笑。
“很简单啊。”
“你去猎杀它们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