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有三颗心脏。
盲插了两次,终于在最后戳中了妖核。
许羡有些沮丧。
果然,以她的运气。
不论何事都是大保底……
虽不知枕白簌为什么要提出这么微妙的问题。
但质疑声落下时,许羡脑中还是一片混沌,没法立刻给出她想要的答案……
这并非第一次执伞,此前除去外貌的变化,几乎没有其他的影响。
可这一次,随伞鞘刺入妖核,血液在地面淌落纵流,一种恍惚充斥许羡全身。
她看到了三段奇怪的场景。
像戏剧的三幕式一样。
先是疑似枕白簌的人影,身着罗裙绫布,和一人共撑着桐油纸伞,漫步在细雨朦胧之中。
青瓦白墙,烟雨丁香。
一切皆影影倬倬,又狎昵亲密。
好奇和迟钝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
正当许羡想再进一步,看清两人之时,模糊的画面又被高耸的海潮骤然冲垮。
卫星回环,周而复始,月球亿万次引动潮汐,搅碎海面的波色。
一位长着鱼尾的女人,坐于陡峭的礁石之上,用白皙的手指抚摸触手。
“我的族胤,你可记住。”
“这套秘法善加修习,定有裨益。”
女人薄唇翕动,空宁婉转的歌声从喉中逸出,月色在她身后激漾,如梦似幻。
那些歌词像铭文一般流入意识深处,让许羡难以自拔,思维和歌声一同响遏,在暗色涌动的海面流连。
似是一瞬,又像永恒。
终于在某一刻完全停歇。
许羡能感受到,身体里多了一种蛮横的力量,与纸伞带来的滚烫感不同,它更加不受拘束,冰寒刺骨。
紧接着。
第三幕,也就是最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潮音褪去,时空像被切片一般定格。
一切都如此安静,连缩回嶙峋怪石之下的触手,也停留在触腕弯曲的一刻。
正在这死寂之中,女人倏然转过头,水蓝色长发在滞空的浪花间浮动。
“我看见你了。”
“你是谁?”
海浪声席卷而来,引得心魂震颤。
仿佛重新置于深海之下,比万尺压强更加骇人的威慑以人鱼为原点扩散。
许羡感觉身体像滞于空气,不受控制地向女人靠近,甚至逐渐看清了她的面容。
蛾眉嫀首,空洞的眼眶中是一层白翳,似某种生物用于保护眼睛的瞬膜。
“我看见你了。”
她轻笑,再次重复了之前的话语。
“静候我的降临。”
脊背后一阵冰凉。
心脏的搏动感越发强烈。
待女人的声音逐渐淡去,画面再度拢上迷雾之后,许羡才重新恢复意识。
她几乎无法直起身。
伞柄对面,是枕白簌审量的视线。
直直刺探,不加掩盖。
许羡喉咙里干呛了两声,回复道。
“我不清楚。”
枕白簌歪歪头,长发落在肩膀内侧。
“是吗?”
许羡没有在意她奇怪的情绪,身体已经负荷到没有力气再站立。
她将重心全力托付于纸伞上,努力克制身体肌肉的颤抖。
“这把伞使用后会有什么其他功能吗?”
“比如汲取灵魂,召唤亡军什么的。”
枕白簌蹙眉,以微妙的视线盯着她。
“你还真是贪得无厌啊,要有这种神力,我怎么不留着自己用呢。”
“不过,这本来也是你的东西,想必除去切瓜砍菜一般打怪,你也许真能开发一些新技巧吧——就像,用来遮阳避雨什么的。”
那不和普通的伞一样吗喂!
结果你今天的作战教学,是展示像切瓜砍菜一样打怪啊,我又没那么恐怖的肌肉力量!
许羡咬牙。
看枕白簌这神情,估计也不太了解内幕,刚才的人鱼,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她定了定神,既是为转移话题,也是不想让枕白簌看出异样,将目光投向那枚晶体。
“这就是妖核?比我想得普通许多。”
“万物归一嘛,简单才是正统。”
失去能量来源,缸中世界像火灶上的烟影晃动几下,最后直接消散在了夜幕之中。
枕白簌伸了一个懒腰,体态柔软,腰肢纤细,带着令人平和的笑容。
正是这样舒缓的瞬间,当她侧眸,看向站在天台上的黑猫时,却轻轻说了声:
“滚。”
黑猫尾巴在身后晃动一圈。
最后瞄了许羡一眼,转身离开。
此时的许羡尚无暇顾及那边的暗流涌动。
说实在的,她的腿脚还是难以发力。
原本色泽饱满、流光溢彩的晶体,经过时间的推移,竟然变得黯淡下来。
倒是手下的纸伞。
鲜红的外表又添了抹血色。
她不禁诧异,手指顺着伞柄摩挲,终于发现圆形柱身之上有一道凹陷的暗痕。
指尖顺着暗痕,用力一推。
一把剑器出现在眼前。
它的材质似玉非玉,剑脊微凸,流光凝泻,如笔直的长线。
“哇哦——”
枕白簌倚在信号塔边,鼓了鼓掌。
“恭喜你得到伞的认可了,现在,你就是伞剑之王。”
“什么意思?”
许羡一头雾水。
“少女哟,你可曾听过石中剑的故事…曾经有一位头顶呆毛的王者……”
“停停停。”
许羡止住了枕白簌的长篇大论。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可算清楚了。
枕白簌是最会睁眼说瞎话的类型,思考方式还被网络上的各种媒体荼毒不少。
她的讲述真真假假,开始说假大空时,就一定是在发散脑洞了……
许羡把剑重新塞回伞内。
旁边的闪光灯一响。
她赤瞳白发,以男子之身扶伞的跪姿就被记录在了相机之中。
“真是我见犹怜啊。”
枕白簌看着相片,啧啧感叹。
“都说是记录美好生活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知道你没力气,我扶你回去吧。”
两个相互扶持的人影暗中离开水族馆。
夜幕深沉,街道左右路灯憧憧。
纸伞已经重新装入棒球袋中,挎在枕白簌的身后。
“回去后吃点什么好呢?”
“波士顿龙虾、高汤螺蛳粉、总统火锅~?”
许羡一步一踉跄,脑海里全是房间萦绕着辛辣气息的味道。
“你到底那里来得这么多钱啊……”
“我可是富婆哦。”枕白簌自信一笑,“怎么样,有没有明天就辞了工作,接受包养的冲动?”
“别了,人要学会自力更生…”
“一天五千。”
“…生不逢时,某若不弃,愿拜作义母。”
面对神情越发坚毅的许羡。
枕白簌眼神变得深邃。
“阿啦阿啦~”
“没想到你喜欢这种pl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