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终止。
朵朵看到许羡发来的通讯消息，不禁懊恼地垂眸，手指在键盘上点动，片刻后又删除。
私自逃走的她还有何脸面去解释呢。
一切不过归结于狡辩而已。
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的狡辩。
她沉思片刻，转账一万元过去。
这也许弥补不了什么。
权当作分道扬镳之前的道别。
……
乍暖还寒时候，雨过天霁。
许羡已经躺了两天。
直面伊莎贝拉的后果是，即便依靠纸伞的力量，她也浑身酸痛，动弹不能。
鬼知道她之前怎么逃出来的。
带着纸伞，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疯狂跑向城区，若是回到古希腊时期，她铁定要指着奥林匹斯山上的速度神赫尔墨斯，说一句:你下来，我坐。
回来之后，她缠绵病榻，噩梦缠身。
纸伞立放在墙边，血色伞面像漶散的墨画一般褪色，变成了黯淡的浅红。
梦里，一条白蛇压在身上，不断摸索着什么，许羡开口询问，它便吐出芯子，说找她的“雄风”。
吓得许羡一个翻身下床，发现头发变为银白，身下真有了帐篷。
一滩水蔓延而来，浸湿膝骨，人鱼柔若无骨的葇荑从背后探来，似乎要将她拖入深渊。
姐，咱们不约，不约。
许羡挣扎着，指尖碰到抓取物，欣喜刹那，才发现那是伊莎贝拉的手。
漆黑色粘液，从它的眼眶里流淌而出，顺着凹凸有致的胴体蜿蜒绵亘，冲向自己。
救命啊，妖怪的黑色大手来了！
兵荒马乱之际，白蛇也加入乱局，尾鳞环住她的腰部，力道之大，让人呼吸不得……
两天，整整两天。
许羡在梦中备受欺凌。
腹部里那股冰凉的力量，像漩涡似的回旋，逐渐变得有些温热。
它分流出来的部分，顺着许羡的四肢游走，肌肉的疲惫随着缓冲，渐渐消失。
第三日，许羡终于从浑浑噩噩中脱身，如获新生般彻底苏醒。
那些梦做得让她差点觉得自己心理不健康了。
窗台，轻纱浮动。
许羡穿着单薄睡衣，蜷坐在沙发之上，乏味地划动手机。
与朵朵的聊天，停留在过期的转账信息界面，而枕白簌还没有任何其他消息。
她伸了一个懒腰。
衣摆下露出平坦的腹部，从腰肢上方斜落的曲线，贴合曼妙的肌肤，形成一个凹点，顺着鼠蹊部下移，则是绝对神秘的三角地带。
难得安静。
手机又发出振动。
许羡定睛一看——是自己的老板。
脑里突然有一根皮筋拉紧。
她似乎忘记提出辞职了。
之前忙得像旋转小陀螺，被各路妖魔拿着鞭子抽打，以至于忘了这一茬。
让人忍不住向上天诘问:
世界待她如此酸爽，莫非她是老坛酸菜？
泥人都有脾气。
面对该挂路灯的老板，许羡本想好聚好散，可他竟然屙在了聊天框里:
【小羡啊，你无缘无故搞失踪，我很为难啊，员工如果都像这样，生意还做不做啦？】
【这个月工资我扣一半，听说你是大学生，这里有个财务报表，你做一下。】
【做得好，我给你一百！】
那个Excel里全是各种数据，整整一百二十多页。
大学生怎么了，指望打开spss给你做回归分析呢？
许羡直接提出离职，骂了一句周扒皮后，把对面的资本家拉黑。
整个操作下来，一气呵成。
心里还有点阴湿的暗爽感。
阳台一阵清风徐来，许羡侧身，平躺看向手机，唐突的，她有点想骂自己:
没钱时只会唯唯诺诺，看似讨厌变化，但真傍住大腿时，又偷摸摸地小人得志。
复杂、矛盾。
真是没救了……
恰是此时，手机微信发出消息提示。
许羡点开寥无几人的列表。
——是林锦。
她不停用表情包刷屏，一只兔子伏地痛哭n条，其悲痛程度，可谓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许羡点了个问号过去。
林锦立刻回话:
救我，现在，立刻，快！！！
紧接着就发来一个地址，任凭许羡怎么问话，也再无声息。
许羡无奈穿好衣服，打车过去了。
半小时后，她看见林锦。
那小妮子坐在公园门口，身边还有两个带着单反与三脚架的人。
“小许——”
林锦飞扑而来，像个花枝招展的蝴蝶。
“救救我！”
她扒拉着许羡的外套，泪眼婆娑。
“先解释。”
“哦，好的。”
林锦飞速解释了一遍前因后果，称述她被苏云容带头刁难后，决定英勇起义的决心。
“多少人？”
“咱们三，加上你，四个！”
林锦扳着手指头，说道。
许羡意义不明地乜了她一眼。
这人数，不是起义是就义吧。
“我不会摄影，为什么找我？”
“因为，你是一个面冷心暖的好人。”林锦抱住她的手臂，用脸颊上下磨蹭。
“求求你了——！”
好人，不是用来当工具的啊。
许羡长叹一口气。
这种态度无异于默认。
林锦开心地蹦跶起来，转身去吆喝后面的两位，那副模样要多阳光又多阳光。
许羡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刚入学的那段时间，因为各项开销经济吃紧，她节省下了早晚餐。
而林锦像是知道她的难处，每天都会多买两个包子，从热气腾腾的牛皮袋里拿出，分给她。
这也算，吃人嘴短吧。
自己可配不上“好人”的称呼。
没有余裕去关心别人，也无法提供情绪价值……光是活着，就倾尽全力了。
许羡跟着他们的脚步，深入公园，在一处凉亭里停了下来。
朱色的木亭，上面是卯榫结构的木块。
四周水色潋滟，波光在亭内斑驳。
清明后的艳阳天，令人心旷神怡。
林锦眯着眼，眸光在许羡身上乱窜。
她属实没想到，平日里这么木讷的人，会有穿上黑色兜帽衫，带上棒球棍袋的一天。
虽然这种打扮像要去俱乐部什么的地方，但耐不住气质陡折变化，给人的观感也很赏心悦目。
像是察觉到她的眼神，许羡转过头。
“只有四个人，你想怎么干？”
“这样的，我们也联系了其他朋友，人数不成问题。”林锦摆摆手，眸中一凛。
“对标校纪录片，我们要拍第一视角的故事。”
“单线叙事能最大程度节省成本。”
许羡歪了歪头。
“不错的主意，那主角呢？”
林锦邪魅一笑，也朝着她斜下脑袋。
？
许羡目光呆滞了。
你想干什么？
这不是赶鸭子上架。
是赶鸭子上刑场啊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