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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顿领的夜晚，死寂得可怕。
一种沉重、粘稠、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死寂，压得人胸口发闷。
想象中的夜市喧嚣、沿街叫卖小贩的吆喝、甚至醉汉的呓语，统统不存在。
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风穿过空旷街道时发出的、如同呜咽般的低鸣，在破损的石板路和紧闭的门板间回荡，更添几分荒凉。
街道两旁，那些白日里还算齐整的房屋，此刻窗户都成了黑洞洞的眼眶，空洞地凝视着我这不速之客。
空气中浓郁的麦香在夜晚似乎发酵成了一种更沉闷、更让人喘不过气的味道，让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我裹紧了披风，沿着白天记忆中的主街走着……
别说小吃摊了，连个活人都看不见！
只有风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呜咽。
这哪里是帝国的重要粮仓？简直像一座死城！
白天那些麻木的面孔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我更觉得心头发堵，胃里那种沉甸甸、毫无食欲的感觉更重了。
疲惫和一种莫名的虚弱感袭来，我找了一处还算干净、背风的石阶坐下，托着下巴，望着黑黢黢的街道尽头。
就像一团乱麻，堵得我心慌。
这地方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不对劲？
就在我被这沉重的思绪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时，一阵异响突兀地刺破了死寂。
不是风声。
是刻意压低的、带着急促喘息的人声，还有……重物在粗糙地面上被奋力拖拽发出的、沉闷而刺耳的摩擦声！
“沙…沙…沙…”像是钝刀在刮着骨头。
声音的来源很近，就在不远处一条狭窄得仅容一人通过的阴暗小巷深处。
那巷子像大地裂开的一道黑色伤口，深不见底。
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像被拉满的弓弦。
我猛地屏住呼吸，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像受惊的壁虎般倏地缩进石阶旁一处更深的阴影里，后背紧紧贴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几道模糊、佝偻的黑影，如同从墨池里爬出来一般，艰难地从巷口挤出。
月光吝啬地洒下一点清辉，勉强勾勒出他们的轮廓。
是几个男人，身形异常消瘦，仿佛行走的骨架勉强撑起破烂不堪的衣物。
那衣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和质地，沾满泥污，破洞处露出嶙峋的肋骨和干瘪的皮肤。
他们两两一组，正用尽全身力气拖拽着地上几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麻袋。
麻袋看起来异常沉重，倒与他们枯槁的身形形成骇人的对比。
好嘛，终于看见几个活人了。
只不过他们神色紧张，动作匆忙，一边吃力地拖行，一边不停地左右张望，搞得好像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我的目光死死锁住他们拖行的方向，那边可不通往还算有点人气的镇中心，也不是通往汉弗莱爵士那灯火通明的领主府。
他们正朝着城镇的另一边，那片被更深沉的黑暗笼罩的区域，踉跄而去——
磨坊的轮廓在惨淡的月光下沉默地矗立，风帆静止不动。
好奇心瞬间压倒了所有的不适和顾虑——什么东西需要如此鬼鬼祟祟地在深夜运送？
几乎没有犹豫，待他们走过之后，我悄悄站起身，像一只灵巧的猫，借着建筑物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