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在王都的石板路上完全散去,“老橡木桶”酒馆里已经弥漫开麦酒浑浊的香气和烤面包的焦香。
这个时间点,多是些刚下夜岗的卫兵、赶早市的商贩和无所事事的闲汉聚集。
油腻的木桌上摊着几张沾着酒渍的、今早才张贴的《宫廷公告摘要》,粗黑加大的标题异常醒目:
惊闻!莱娜公主殿下沐浴时遭刺客行刺!凶徒被捕!
“喂喂喂,听说了吗?昨天晚上的大事!”
一个裹着脏兮兮皮围裙的铁匠学徒挤在角落的桌子旁,压低声音,却掩不住那份猎奇的兴奋,手指用力戳着公告上“沐浴”两个字。
“就在澡堂子里!我的天!这刺客够下作的!”
他对面坐着一个满脸风霜的老佣兵,正用仅剩的三根手指捏着木酒杯,浑浊的眼睛扫过公告,嗤笑一声。
“澡堂子?哈!人家公主那叫皇家浴池!镶金嵌玉的!不过这刺客路子是够野的,专挑人光溜溜的时候下手?啧,真他娘的不讲武德!”
他灌了一大口酒,抹抹胡子上的泡沫。
“不过,碰上芙丽萨大师,算他倒了八辈子血霉!喏,这不就‘被捕’了?”
“芙丽萨大师出手了?”
旁边一个穿着褪色学者袍、鼻梁上架着裂了缝眼镜的老头凑过来,他是酒馆的常客,自称“博闻广记的艾略特”,实则是个落魄的抄写员。
他推了推眼镜,仔细看着公告。
“公告上说‘芙丽萨及时赶到,重创凶徒’,‘凶徒体内诅咒失控反噬,毙于追捕中’……啧啧,诅咒反噬?这刺客怕不是个邪术师?结果没想到自己撞芙丽萨大师枪口上了哈哈!”
酒馆老板,一个秃顶大肚腩、永远系着油亮围裙的中年男人,一边用抹布擦着吧台,一边摇头晃脑地加入话题。
“邪不邪术不知道,胆子是真肥!敢在皇宫内苑动手,还冒充公主的贴身女仆?不过这路子……有点熟啊?”
他绿豆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前些年,东区子爵府上那桩失窃案,不也是厨娘被掉包了?手法像得很!搞不好是一伙的!”
“嘘!小声点!”铁匠学徒紧张地左右看看,“公告最后可说了,正在严查同党呢!小心祸从口出!”
“怕什么!”老佣兵满不在乎地拍了下桌子,震得酒杯乱晃,“人都死了!芙丽萨大师亲自确认的!尸体都凉透了!我看啊,就是哪个不开眼的外来户,想干票大的,结果踢到铁板了!”
他咂咂嘴,“不过……公主殿下没事吧?公告上只说她‘受惊’,可这澡洗一半被人杀上门……”
他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下流表情。
“呸!龌龊!”角落里一个正在安静吃早餐、穿着体面但料子普通的年轻女子啐了一口,她是附近裁缝铺的女工,皱着眉,“公告上写得清清楚楚,公主殿下无恙!这才是万幸!不过……”
她脸上也露出一丝后怕,“想想真是吓人,在自己家里,最放松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酒馆老板总结道,敲了敲公告,“敢对皇室下手,还是这种下作手段,死了活该!芙丽萨大师干得漂亮!公主殿下想怎么处置那尸体就怎么处置吧,只要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保咱们帝国太平就行!这世道……唉!”
他叹口气,继续擦他的吧台。
没人注意到,酒馆最阴暗的角落里,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斗篷、一直沉默独饮的身影,悄悄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