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莱娜殿下……”
“该起床了……”
莉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水底传来,闷闷的。
她站在床边,叉着腰,看着床上那团裹在柔软鹅绒被里、只露出几缕凌乱金发的“不明物体”。
“唔……五分钟……就五分钟……”
被子里传来含糊不清的咕哝声,那团“不明物体”蠕动了一下,翻了个身,把旁边的枕头拱了拱,然后冒出一个小脑袋。
莉娜叹了口气,认命般地转身去准备洗漱用品和今天要穿的衣服。
窗外的晨光透过薄纱窗帘,温柔地洒在房间里,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除了床上那只誓死要与被子融为一体的公主殿下。
只剩下窗外小鸟模糊的啁啾和我自己安稳的心跳。
世界似乎真的安静了……
意识像羽毛一样轻飘飘地下沉……
……
“ZZZ——”
……
嗯?
好……香……
“ZZZ——?”
就在这时,一股绝妙的、勾魂摄魄的甜香,像最狡猾的小贼,悄无声息地潜入我的鼻腔。
像是最轻柔的羽毛,带着冰凉丝滑的触感,搔刮着我的鼻腔深处。
香甜、醇厚、带着阳光味道的鲜奶油……
新鲜得仿佛还带着奶牛的体温……
还有一丝……烤得恰到好处的松脆饼底的焦香?
天啊……这味道……是天堂的邀请函吗?
我的鼻子不受控制地轻轻抽动,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弥漫的诱惑。
这香气……好近!
越来越近……
仿佛……就在我嘴边?
迷迷糊糊中,我仿佛看见一只精致小巧的纸杯蛋糕,雪白蓬松的奶油尖顶骄傲地耸立着,上面点缀着饱满多汁的深红浆果,像红宝石一样诱人。
它散发着诱人的光泽,慢悠悠地、充满诱惑地飘到了我的唇边。
理智?不存在的。
我甚至没完全醒过来,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脸颊微微鼓起,嘴巴在睡梦中自动张开,带着对极致美味的虔诚期待——
“啊呜!”
一口咬下!
奶油包裹舌尖的极致幸福……
嗯?似乎……有一点?
一丝丝微凉的、极其短暂却无比纯正的香甜奶油味,在舌尖飞快地掠过,转瞬即逝……
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坚硬、带着明确金属棱角的东西,狠狠硌在了我的牙齿上——
叉子?!
“唔?”
我下意识地发出一个迷惑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单音节。
牙齿被硌得酸酸的,这点不舒服瞬间盖过了那一丝丝甜味带来的愉悦。
我不甘心地又用舌头搅了搅……
冰冷坚硬的金属棱角占据了口腔,刚才那转瞬即逝的甜味仿佛只是个虚幻的错觉,只剩下那毫无味道、甚至带着点冰冷腥气的金属触感。
我的蛋糕呢?那么香的奶油呢?
好奇怪……又好不甘心……
“略……”我吐了吐舌头,把那把叉子送出去……
就在我迷糊的大脑还在努力处理这个离奇现象时,一个清冷平静、如同泉水流过鹅卵石的声音,带着一丝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戏谑,直接在我耳边响起。
“……即使是做梦,也不会忘记吃东西么?”
我努力掀开了沉重的眼皮……
首先撞入模糊视线的,是一点晃眼的银色寒光。
视线缓缓聚焦……
那是一柄餐叉。
银质的,小巧而精致。
它就悬停在我眼前,距离我的鼻尖恐怕只有一拳的距离。
叉子的前端的末处,赫然沾着一小坨雪白蓬松的奶油残骸。
那是刚刚被我舌尖捕捉到又飞快消失的美味,留下的唯一证据。
在晨光下,那冰凉银亮的叉齿尖端,除了那点可怜的奶油外,还清晰地覆盖着一层……亮晶晶的、属于我的口水。
甚至因为我刚才不甘心的再三舔舐,那口水还在叉尖和我嘴角之间,拉出了一道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银丝。
而握着这柄“凶器”的手,骨节分明,稳定有力,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
我的视线惊恐地顺着这只手向上移动……
深蓝色的魔女袍袖口,没有一丝褶皱。
再往上……
芙丽萨那张精致得如同冰雪雕琢的脸,正微微侧着,俯视着我。
她什么时候坐到我的床边的!
冰蓝色的眼眸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潭水,清晰地倒映着我此刻睡眼惺忪、一脸懵懂蠢样。
芙丽萨老师看着我,慢条斯理地将叉子从我的嘴旁收了回去。
“当啷。”
叉子被随意地丢进她另一只手上端着的托盘里。
这时我才看清,那铺着洁白蕾丝垫巾的精致托盘上,正稳稳地放着一个点缀着新鲜红莓、覆盖着雪白蓬松奶油尖顶的纸杯蛋糕!
和我梦里那个……一模一样!
非要说哪里有什么不同的话……上面的奶油好像被刮掉了一点?
那致命的甜香,就是从它身上散发出来的?
芙丽萨老师将托盘轻轻放在我床头的小几上。
“洗漱。更衣。”
命令简洁有力,根本不容我置疑。
“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你换完衣服在花园里等我。”
她站起身,深蓝色的袍角拂过床沿,带走一阵冰冷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