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城出来时，落日在云层后拖曳着金线，整座浮岛都被染上了橘色。
雪璃拎着购物袋，小跑几步追上洛熙的步伐。
“欸，等等我啊。”伸手轻轻扯了扯洛熙的袖子，“刚才那张照片我已经发到朋友圈了，结果点赞比我生日还多！而且，还有人问你有没有对象呢……”
“什么是对象？”
“就是……会在一起生活的人吧？”雪璃想了想。
洛熙语调一顿，疑惑道：“你不是吗？”
“诶诶诶？！”
雪璃差点脚下一滑，耳根一下子烧到冒烟，“你、你别乱讲啊……我哪能跟那种关系比——”
她语速飞快地想解释，却忘了看路，直直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一名修士。
那人被撞得一晃，挥袖皱眉骂道：“走路不长眼的？”
雪璃吓了一跳，赶忙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没看路……”
对方本来脸色不善，可等目光落在洛熙身上，神色顿时变了。
红眸如血，气质冷然，在余晖中，恍若远山雪中白梅，清丽得不带半点人间烟火。
那修士顿时笑起来，语气也带了几分油腻：“没事没事，原来是两位仙子。方才是我语气重了，还请海涵。不知可愿共饮灵酒交个朋友？某乃二年三班筑基门人，姓曲，曲天浩。”
雪璃听这语气顿时皱起眉，拉了拉洛熙的手，低声道：“我们走吧，别理他。”
见状，
曲天浩面上笑意僵住了几分，声音也冷了下来：“架子不小啊，长得漂亮就可以这副态度？难怪外门长老都说，女子看着清冷，其实一个个都贞洁有限——”
话音未落，洛熙眼神忽然冷了几度。
空气一滞。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小女孩的威压这么强！？”那修士惊愕。
洛熙转身过来，而雪璃轻拉她的臂膀。
“没想到是学长，那就让我讨教讨教。”
他咬牙，裹挟着源力挥剑便刺向那红瞳少女。
下一秒，修士只觉身体仿佛遭了一记重锤，断线风筝般飞了出去。
少女冷笑：“看来你这两年没学到什么。”
见此情形，雪璃吓得连忙拉住她衣角：“喂喂，小点动静啦！这附近是学院外围，再动手会惊动执法队的！”
“哼！饶你一命。”
那人瘫坐地上，大口喘气，额头冷汗直冒，目露惊惧地看着她们离开。
暮色正悄然降临。
街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暖黄的光晕沿着石砖路铺展开来。浮岛之上的夜，没有人类都市的喧嚣，却更添一份疏离的宁静。风从高空吹过，带着海与魔力混杂的气息，安静得仿佛能听见情绪的回响。
刚刚出现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二人的心情。
雪璃抱着购物袋，想起刚刚洛熙为自己挺身而出的样子，脸颊发红，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些。
红瞳少女一如既往地走着，步伐优雅安稳，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可雪璃却莫名觉得，她的影子离自己，好像比刚才近了一些。
“那个……”她终于开口，语气却别扭，找着话题，“刚才你下手也太狠了吧，差点把人打傻。”
“他太吵了。”洛熙语气依旧平静，“而且你刚才，情绪波动很明显。”
“我、我那是担心你惹麻烦啊！”雪璃耳尖滚烫，“要是被学院记录在案，我也会连带处分的好不好！”
“嗯。”她轻声应了一句，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你在意我受罚。”
“谁、谁在意了啦！”雪璃立刻别过头去，嘴角却翘起。
走过一条蜿蜒的林道，两人来到一片浮空花园。这里建在岛沿的斜坡上，夜色下树影婆娑，风铃随风轻响，只有寥寥几盏灯光，点缀出恍若梦境的宁静气氛。
雪璃靠在栏杆边坐下，垂下的金发在风中轻轻拂动，像一片快要被吹散的光。
“……你会觉得孤单吗？”她忽然开口，像在问风。
洛熙转头望她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雪璃垂着头，手指攥紧了裙角。
“小时候，我爹虽然很严厉，但……至少，他每天会陪我吃晚饭。他会骂我符文写歪，也会在我犯错时打我，可是——我知道他是在意我的。”
她停顿了下，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变得发哑。
“后来，他接受了赐福……也不知道是哪个开始的。他忽然就不再说话了。每天关起门祷告，眼睛里只有神像。”
“我站在他门口，一站就是一下午。他开门看到我，也只是看了一眼，就关上了。”
洛熙没说话，只是微微转过身，认真地望着她。
雪璃轻笑了一下，但笑容比哭还难看：“是不是很傻？我那天还想着，他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风吹来，她裹紧了外套，像想把情绪藏进去。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消失了，他会不会注意到……”
洛熙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搭上她的发梢，指尖微凉，拂过那根正随风飘起的金线。
雪璃怔住了，转头看她。
那一瞬，红眸少女的眼神静得像夜空，没有怜悯，没有安慰，只有一种安静的、绝对的注视。
“如果是我，”洛熙轻声道，“不会那样对你。”
感受着头上温暖的触感，雪璃眼眶微微一震，像被什么击中了。
她低下头，猛地把脸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
“你别以为我会感动得哭出来……我才没那么软弱。”
“嗯，我知道。”洛熙收回手，顺便捏了捏她软乎乎的脸蛋，“你甚至都没有哭。”
闻言，某人赶忙擦干眼眶的湿润。
“你、你再说我就生气了！”虎牙在夜色中闪闪发光，“你别以为你漂亮就可以胡说八道……”
洛熙偏头，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逻辑：“所以如果不漂亮，就不能胡说八道？”
“你重点抓错了啦！！！”
夜风吹来，发丝交缠，手指无意间碰到了一下。
洛熙静静地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忽然开口：
“人类的感情真是复杂又难懂。”
“嗯……是啊。”她轻轻应了句。
“那……你现在的情绪，是哪一种？”
“我……”雪璃下意识想回答，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种调调，“就、就是担心你被处分啦！别太得意了。”
洛熙没有再追问，只是轻声道：
“哦，我明白了。”
“喂你少得寸进尺啊！”雪璃一把转头，气鼓鼓地瞪她，“你这人怎么总是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