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精通预言的观星者中有一个绝对的禁忌——那就是不要用预言魔法去“预知未来”。
可以用预言获得重要情报,比如未来一个月会遇到哪些敌人,敌人有什么弱点,从而思考用什么魔法针对。
或者预言自己将要执行的计划会遇到什么阻碍,借此准备相应的对策。
但是,绝对不要做笼统的预言,不要企图看清事情的结果,不要询问生死存亡的问题。
因为未来原本是处于不同结果的叠加态,而一旦观测,它就会坍缩成为绝对会发生的[命运],无论如何都无法逃避。
切记,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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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原来你一开始就是为了释放邪神才来攻略迷宫的吗?你利用了所有人!骗子!”
“她根本就不是人类,看看那肮脏的尖耳朵吧,是精灵王国派来的奸细!”
“不是说好了一起为和平努力的吗?为什么......”
一张张面孔,呵斥着、咆哮着、责问着、恐惧着、绝望着。他们是相互帮扶过的冒险者、给予折扣的道具商人、志同道合的友人,现在全都反目。
“蝼蚁......只要释放吾,赐予汝力量又何妨?”
“汝在犹豫什么?汝以为还有退路吗?!”
恐怖的邪神,在深渊底下劝诱着、逼迫着、猖狂地大笑着。祂的言语不过是低劣的骗术,听信祂的人、鲁莽到直视祂的人,俱都凄惨死去。
“动手吧!不毁灭这座城,怎么阻断人类的侵略?怎么保卫我们的国土?人类犯下的战争罪行还不够多吗?这是他们应受的报应!”
“只有战争才能带来和平!”
伙伴的催促声犹在耳边。
纷争,战火纷飞,死亡,尸横遍野......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
“不!不是我......”
“为什么要给我看到这样的未来?”
两颗泪珠滴落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奥术的辉光将整个空间照得金碧辉煌。
每一个方位都坐着一名强大的传奇法师,他们的地位连女王也必须平视,他们的言语在这里就是最高律令。
“组织已经研究决定了,由你去执行这个保家卫国的光荣计划。”
“你也可以选择拒绝,但是未来已经被确定。”
“做还是不做,好好想想吧!”
————
“做......不做......做......不做......做还是不做?”
小心翼翼地拔羽毛数着数,少女湿润的紫色眼眸映照着烛光,声音细若蚊呐。
她头戴黑色蝴蝶结发饰,柔顺的银发贴着背部倾泻而下,蜷曲的末梢搭在椅面上,让人忍不住担心她会不会不小心把头发压住。
白皙嫩滑的皮肤仿佛暴露在太阳底下就会融化的雪,琼鼻挺翘、粉唇轻抿,尖尖的耳朵象征着精灵的骄傲,纤细柔嫩的十指似乎翻书都会被割伤。
少女认真地思考着应该如何面对命运。
要说不恨人类的话,那肯定是假的。
想想吧!有多少同胞被卑鄙的人类残杀、奴役?又有多少原本属于精灵的森林被砍伐、破坏?曾孕育先贤英烈的乐土被侵略者变成深坑,祖辈所爱惜的事物被摧毁成为历史,连自己最亲近的姊妹也死在战火之中......
四千年前,人类还是一支漂洋过海无法适应环境的外来种,是精灵帮助人类建立了最初的家园,教给他们魔法,让人类得以繁衍下去。结果伟大的古代精灵帝国覆灭以后,这些受施舍的流浪者逐渐占据了大陆,他们是如何报答过去的恩人的?
所以人类有罪,该杀!
“不......即使是敌人,也不是所有人类都该死的。他们当中也有人知晓战争所带来的痛苦,也渴望着和平和共同发展!”
但是战况已经危急,难道为了向敌人保留仁慈就要牺牲自己的同胞吗?
“决不!但是过于血腥恶劣的手段永远是最下策,这不仅对敌人来说是场灾难,还会使我们自己堕入深渊......”
如果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呢?毕竟你看,命运已经敲定,即使你刚开始想改变什么,但最终是你自己走到了那一步。说明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看不到希望,而绝望的你必将背叛你的本心!
少女想要反驳,可她却想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理由。
直到蜡烛即将燃尽,启明星升起,她才从斜靠着椅背的姿势坐直起来,自言自语道:
“那就说明努力的方向不对,或者我看到的不是全部。”
“我是立志要成为贤者的人,哪怕真的面对预言中的场景......一群冒险者乌合之众,能实质性影响我什么?邪神固然可怕,但一个被封印的邪神......还操控不了我!”
“主导权在我手中。”
少女明澈的紫眸此刻熠熠生辉。
在她的脑海里,理智的抉择、理想的追求、阴翳的想法、突发奇想的念头在相互争锋,但其中已经没有了迷茫。
“这个重要的任务,我不但要接下它,还要尽全力去推动它,实现它。”
“如果事情出现转机那自然是好,但若是真的没有别的办法让人类放弃战争......”
“我就当这个魔女!”
下定决心后,少女从桌面上拿起一张信纸,快速起草内容,并在信件末尾写下自己的签名——“群星的多萝莉丝”,然后装进信封并盖好封蜡。
“赫尔墨斯,去吧!”
她念诵简短的咒语,桌上刻画的一道圆形法阵随即散发出蔚蓝色的光芒,照射在信件上使其缩小变形,最终达到可以塞进鸽子腿上的竹筒的程度。
“咦?”
少女蓦然发现,自己在纠结的时候几乎拔光了信鸽尾巴上的羽毛。这只可怜的小家伙此刻正瑟瑟发抖地缩在书桌的一角,似乎不愿履行接下来的职责,却又害怕遭受进一步的虐待。
“啾啾啾,乖孩子,过来......不要在我的桌子上拉(消音)呀啊!!!”
随着一阵扑扇翅膀的声音,信鸽携带危险的信号飞向远方。
少女呆呆地凝望信使消失的方向、太阳升起的地方。自己真的做好觉悟了吗?她必将面临决断,她会背负罪孽、骂名和诅咒,她可能不得不背叛信赖自己的人,甚至可能连自我都迷失......
————
——
丹吉尔港,一座美丽富饶的城市。海鸥成群地在天空飞掠,怡人的海风日复一日地吹拂着大街小巷,井然有序的建筑布局,让此地容纳下密集的人口。
整座城被划分为贵族和富商居住的北城区、贩夫走卒居住的平民区、鱼龙混杂的港口区三个行政区域。
此外,还有一个不被官方承认的地点被人们视为第四区,其面积堪比三个城区之和,那就是城市正下方的迷宫,各种魔物的繁育之所,冒险者的寻宝地和葬身之处,也是孕育阴谋的理想场合。
黎明时分,三名身披黑色斗篷用兜帽隐藏面目的可疑人士在迷宫的某处碰头。三人互相戒备,谁也没有贸然靠近对方。
“暗号?”个子最高的人率先开口。
“笼中鸟望月,”
“衔枚木马难噤声,”
“夜夜闻春啼。”
暗号无误,三人各自松了口气。
“这个暗号,有什么深意就是说?”其中一人询问。她的体型最为娇小,声音稚嫩且说话带有奇怪的口癖。
“应该是某个海岛的诗词句式。第二行‘衔枚’应该是说秘密行动,木马就是特洛伊木马吧?指的就是我们。”另一人回应道。
“原来是这个木马啊?我还以为是那个木马呢!”个子最高的那人说出了让其他两人迷惑的话语,随即转移话题,“别浪费时间了,你们谁是boss?”
“不是我就是说。”
“我就是这次任务的主要执行人。”在三人中不高不矮、声音仿若风铃的少女掀开自己头上的兜帽,银白色的长发令人瞩目,“多萝莉丝特丽丝·汎德利克·阿法洛林西塔,四阶观星者,今后请多指教。”
“四阶?”
“和我一样就是说!”
两名黑衣人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后跳了一步,随即对声称自己是头儿的人展开了突击!
“荷利叶!”体型娇小的黑衣人喊出咒语,一道绿光从她的胸口浮现,隐约能看出是个包含若干三角形的几何图案。一团飞速旋转的气流迅速在她的右手掌心凝聚,携带着撕裂的气势冲向目标。
“哼!”高挑的黑衣人没有念咒,食指中指一竖,其上就覆盖了一层锋锐的寒芒,径直朝着被围攻者挥下。声势不显,威胁却比另一边更大。
多萝莉丝特丽丝......观星者面对突如其来的夹击并没有慌乱,甚至没有做任何动作。她只是站在那里,宛如礁石直面惊涛。
“白痴吗?”
“未免太小看我们了就是说!”
两人的攻击没有一丝迟疑直接落在对方身上。就在她们疑惑怎么这么轻松就得逞的时候,一道扭曲的巨力使她们难以遏制地倒飞出去。
轰!
两人撞在迷宫的墙壁上,尘土飞扬,弄脏了衣服,使其看起来狼狈不已。
“怎么会这样就是说!”娇小的黑衣人发出不解的哀鸣。
“这是,托普斯力场?在敌方魔法施放的关键时刻加以强势干扰,把魔力转化成推力从而反制魔法,学院的高年级生基本都会......但是,实战中怎么可能用出来?怎么可能对不熟悉的对手的出手时机把握地这么准?”高挑的黑衣人一眼看出其中的关键,但仍然一脸迷惑。
“以后有空再向你们说明。”观星者略过了对方的疑问,冷漠地看着她们,“以防万一,我还是确认一下,你们以下犯上的理由是?”
高挑的黑衣人连忙爬起来解释道:“这你也能理解的吧?我们的任务太危险了,失败的话连命都会搭进去,当然要测试一下领头者的实力,不然怎么敢把命运托付给你?”
娇小的黑衣人高举双手:“我是被煽动的就是说!我投降就是说!”
“闭嘴,烦不烦啊!”高挑的黑衣人对同伴怒喝,吓得她往后一缩不再发言。
“这个理由我接受了,原谅你们。但如果在今后的行动中你们表现得太没用,配不上我的宽容,到时可别有怨言。”少女的紫眸平淡如水,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高挑的黑衣人尴尬地笑了一下说:“你说了算,boss。”
就这样,一个由三名少女组成,意图毁灭这座城市的邪恶团体在地下组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