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学会了女祭司教导的关于巫的内容,包括仪式、法器、咒语等等。
原本女祭司说,第二天要教给她契约的标准制式、与妖怪沟通的方法、借用力量的方式之类。
结果第二天,战争的雷暴降临了。
“我们明明还没有踏入人类的领土,为什么......”
“他们主动出击了,这是要趁火打劫!”
“该死,兽王不是跟罗德尔的国王达成协议了吗?!”
“族长,影狼部落刚传递消息说,兽王的亲卫部队遭到了埋伏......”
......
“你们娘俩就躲在这儿。我和部族的其他勇士向敌军冲锋,争取引开他们。”男人的声音有些疲惫。经过连夜赶路和连番的战斗,人们的状态都下滑了许多。
“不可!我去跟族长说,让你多休息一下吧,让其他人去就行了!”
“别胡闹!我不能不去,道理你都懂得。诺米拉,一会儿藏好了,不要发出声音。”
“爸爸,我怕......”女孩一想到路上见过的尸体、逃兵、还有周围人们的风声鹤唳,就止不住脚下颤抖,眼里闪着泪光,没办法答应不发出声音的要求。
“你看,这是什么?”男人手掌一翻,手心就出现了一块用蜡纸包装好的糖果,“分战利品的时候,我专门给你抢到的,就这一个。”
“谢谢爸爸,你最好了!”
女孩破涕为笑,抱住男人的手。之后她被女人拉走,依依不舍地退到了草丛里。
女孩和母亲等了很久,没有等到男人回来,倒是等来了人类的追猎部队。他们带着狗,躲到哪里都没有用。
留在此地的多是老弱妇孺,许多人没有抵抗就被俘虏了。女孩的母亲带着她跑啊跑,跑到她彻底跑不动了,母亲便将她抱起来继续跑。
然而这只是追猎者在戏弄猎物。骑马的人远远跟在她们后面,就为了欣赏筋疲力尽的猎物被抓住的那一霎那的绝望表情。
这一支迁徙队伍,许多人死了,一小半的人被俘虏,有没有逃掉的?不知道。
为了防止被搜身后剥夺,女孩的母亲让她赶快吃掉糖果。她没咬几下就囫囵吞下了。糖果确实很甜!但可惜甜味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别怕,妈妈在这里,妈妈会一直陪着你。”女人对女孩说。
押运俘虏的军队走出森林,来到了平原上。
平原的道路烟尘滚滚,俘虏们呼吸着马蹄后面的空气咳嗽不停。
“长官,该犒赏大伙了。”
日暮时分,安营扎寨后,一个戴着钢盔的持矛军士对一名格外高大强壮的穿盔甲不戴头盔的人说道。
“是的。去把那些年轻的女兽人挑出来,问问她们有没有唱歌跳舞之类的才艺,令她们在我营帐前表演,表现好的赏酒喝!”
“之后呢?”
“之后,还用问?我第一个挑,你们按顺序来!”
谈话的军官和周围的士兵们心照不宣地露出了淫邪的笑容。
夜间,军队的营帐被点燃成了火炬。
“妈妈!妈妈……你去哪儿了?”
女孩半夜醒来只见到火光,不知道她的母亲是何时离开的。她声嘶力竭地喊,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其他俘虏说女孩的母亲是被拉去了着火的营帐,可能被烧死了。女孩不信,因为妈妈说过会一直陪着她的,又怎么会去别的地方呢?
骚动从着火点逐渐向周围蔓延。
“是谁放的火?”
“快灭火啊!都别睡了,出来列队!”
“长官,北边也有火光!”
“该死,那是敌军的火把!准备迎战!”
“杀俘虏!杀了他们!不要给敌人补充人员!”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人类像疯了一样,操着矛、戢、剑、棍各式兵器对俘虏展开屠杀。之后他们又匆忙离开,和另一支兽族部队进行正面交锋。
女孩只记得自己挨了一锤。她倒在地上,意识陷入了迷迷糊糊。
爸爸不见了……妈妈也不见了……周围的大家都不动了,是死了吗?族长大人,还有女祭司大人……糖果,好甜啊……好后悔,一下子就吃完了,好后悔……
我要死了吗?死……死是什么感觉?死了之后是什么?记得女祭司大人说过——
有一种召来妖怪的仪式,不需要什么复杂的祭坛和咒语,只要有足够的牺牲,还有发自心底的祷告……
“就让/ᐠ 。怪‸ 物。ᐟ\吞吃掉我吧!”
女孩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咒语,她的生命逐渐流逝,最终抵达了死亡。
于是妖怪在一声咆哮中诞生了。
虎,残杀之虎,贪婪之虎,开始吞食那些新鲜的尸体。虎不但吃肉,还要吃灵魂,不管是记忆、情绪还是知识,对妖怪来说都是营养品。
虎飞快地成长,当路过的人类士兵发现它时,已经不能轻易地灭杀它了。虎反过来吃掉了几个人,它的胃口越发得不到满足,它想要杀死更多、吃掉更多。
糖果……如果慢慢品尝的话,会不会更幸福些呢?
如果有更多时间的话、如果能阻止这一切发生的话……是不是可以再让沙猫部的谁……?
飞在空中的虎愣住了。
它想起来,自己是女孩死去的那部分。
女孩率先死去的部分都有哪些?首先是「快乐」,其次是「爱」,之后是「思念」、「自由」、「向往」……最后,既然她选择了死,自然死去的部分也包括「对生命的眷念」。
想要回去……想要重新品尝……想要和他们在一起……想要有人陪伴……好后悔……想活下去……为什么惩罚我们……
虎,回到了自己身边,它要让自己活下去,它可以自己陪着自己。
哪怕是徒劳,哪怕是错觉,它的心驱使着它这样去做。
虎与女孩尚未死亡的部分订下了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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