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5.2
玄关桌上的座机响了，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我一下就蹦到了地上，然后跑向了座机。
“快看看是爸爸的电话嘛。”我根本够不到桌子上的电话，所以只能等着妈妈过来接听。
“不要着急嘛。”妈妈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快点接啦！”
“知道了，知道了。”
妈妈比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拿起了电话。
“喂，请问是哪位——”
“宫子，是我啊，我到车站了，今天下着雨，你和小春就别来接我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我们去餐厅吃吧，好不容易回来——”
“爸爸、爸爸，我要和爸爸说话！”我扒着妈妈的腿，想要拿到她手上的电话。
“好好好——，给你。”妈妈把电话递到了我手上。
“有没有想爸爸啊，小春？”
“超级超级想的啦！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呢！”
“哈哈，你的小嘴越来越甜了呢。”
“有没有给我买礼物呀？”
“当然了，我怎么可能会忘了给宝贝女儿买礼物？我给你买了个比你还大的小熊玩偶哦。”
“比我还大吗——那不应该叫它大熊嘛？”
“哈哈，那就叫大熊。”
“好啦小春，我还要和爸爸说正事，你先把电话给我。”
“不要——”
“宫子，我都听见了哦，你不就是想和我说话吗，还骗小春说要谈正事。”
“你个老不羞的，小春还在这呢！就在常去的那家餐厅见面，我先挂了。”
“小春，你给我评评理，我说啥——”
妈妈夺走了我手里的电话，狠狠地盖在了座机上，爸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挂断了。
“好了，赶快去穿衣服。”妈妈红着脸。
我坏笑了一下，然后转身跑向了卧室。
“笑什么笑——”
我正要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外套，却瞥见窗外灰暗的天空上裂开了一道紫红色的缝隙——
下一秒，面前的景象开始扭曲，窗外的雨声陡然变成了刺耳的警笛声，一道闪光突然爆开——再次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
我左右环顾，却看不到一个认识的人。
人群在我面前铸成了一座城墙，醒目的警笛闪光从缝隙里透了过来。
我丢下了手中的雨伞，挤进了人群。
警察正疏散着周围的人，一个带着手铐的男人被压上了警车。
一辆大货车突兀地停在路中央——
“妈妈——？妈妈！”我看见了妈妈。
我看不清，于是走近了看——
血——地上全是血——血顺着雨水流进了下水道。柏油路上躺着半截棕色的绒毛手臂，雨水正冲刷着不远处的玩偶身体。
她的怀里抱着一个人，那是……
那截绒毛手臂突然抽搐着抓住了我的脚踝。警笛声在此时撕裂雨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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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从梦中惊醒时雷光正舔舐着冷汗浸透的睡衣，耳鸣持续了整整三分钟。
窗外的暴雨正拍打着窗户，我孤独的像零下三十度的雪原上的松树。
眼泪流了出来——止不住、止不住，我的眼睛俨然是一个坏掉的水龙头，无论如何用力去拧，都止不住一滴水。
我张着嘴，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坏掉的水龙头，烧毁的玩偶——崩溃的我。
“滚啊！滚走！！！”我用力捶打着床，“咚咚咚”的声响敲到了我的心门上——接着是长达半个小时的沉默。
“求求你——求求你——”
“不要再来梦里烦我了，好吗？！”
“啊咳哈咳哈咳哈——”我将脸埋到了被子上，哭出了声——终于哭出了声。
“我讨厌你——讨厌你——”
“小熊玩偶，还没有送给我呢——最讨厌你了——”
在痛苦的失眠中，我熬到了天亮。
昨晚怎么都没盼来的困意，竟在太阳升起后自己冒了出来，真是可笑。
我给小姨打去电话，想让她帮我给班主任请一天的假——窗外的雨还在下，我也没有心情去什么学校了。
“春？怎么了？”
在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开口说话：“小姨，能不能帮我——请个假，我今天不想去学校了。”
“嗯，好。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去医院看看，想让我陪着去就给我说一声。”
“我知道了。”我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了一边。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起床吧，起来吃点早饭。吃完饭后看会电视——干点什么都行，别再想这些事情了。”我安慰着自己。
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坐了起来。
穿好拖鞋，接着洗漱去了。
煎了两个鸡蛋，倒了一杯牛奶，就算是早餐了。我的胃好像在对我说：“你还在想那些事情哦。”
吃完饭后坐到了沙发上，刚把电视打开就给关了。
跑到卧室拿出了香烟和打火机。
我不会抽烟，只是想尝尝它是什么味道，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味道能让母亲如此着迷。
这么想着，我陷入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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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
那时母亲总扎着单马尾，上身穿一件白色衬衫，下身穿一条牛仔裤——嘴里总叼着一根烟。
她会按时接我放学，可从不会陪我。
我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她的腰。
“妈妈，女生不是不能抽烟吗？”
“谁说的。”
“我同学，她还说她妈妈说过，‘抽烟的女人不一定是坏人，但一定没有好人愿意靠近这样的人’。”
“是吗？——那你去怪爸爸咯，谁让他走的那么早。”她说的非常随意，现在我才知道，她只是想把坚强的一面展示给我看罢了。
她骑着自行车载着我穿梭在这个城市，与周围的环境相比，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身后的汽车滴着喇叭，催促我们赶快靠边，好让他过去。
黄昏的光是浴缸里四十度的温水，打在身上，超级舒服——
我会情不自禁地觉得，好幸福。
那时的我只会想，烟和糖哪个会更好吃一点。
“我长大了也能抽烟吗？”
“女孩子家家的，就乖乖抱着洋娃娃玩，抽什么烟。”
“可你不也是女孩子嘛，我从来都没见过你玩洋娃娃。”
“我现在可是你的父亲、父亲哦。”
“爸爸不是死了吗？”
“......”
“妈妈？”
“嗯——那个——今天晚上妈妈还要去便利店打工，不能陪你了。”
“啊，怎么又这样！”“不是说好了要陪我看动画片的嘛——”
“下次好不好？”
“那你不许再骗人了。”
“嗯，妈妈一定——不骗你了。”
结果不还是又骗了我一次，骗了我一次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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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母亲如此着迷——味道应该不会很差吧？”我退出了回忆，喃喃道。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其实我知道这种东西一点也不好吃。
我学着记忆中母亲抽烟时的模样，点着了一根，送到了嘴里，然后吸了一口。
“啊——咳咳咳——”
我赶紧把这玩意从嘴里拿了出来。
“这什么东西——”
“咳咳——”
胃和肺被烧的生疼，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怎么会有人抽这种玩意。”我捻灭了烟，连着烟盒跟打火机，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要是烦恼也能被丢进垃圾桶里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