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集雪(四)

作者:秋忱在野 更新时间:2025/5/21 12:00:01 字数:2685

这荒诞不经的一切都得从那天说起。

我在一栋烂尾楼的天台遇到一个想要自杀的女孩,她叫绫濑春。

2015.5.31(一)

每天傍晚我都会来这里的天台待会,今天也不例外。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想来吹吹晚风吧。

看看那被高耸入云的楼挡住半块的晚霞,或是发会儿呆——想着一会回去了吃什么晚饭,是自己下厨,还是打开一包方便面,又或是去路边的拉面馆吃一碗拉面;还想着自己是时候谈一场恋爱了,可又仔细一想,我这种人怕是无福消受了。

但更多的时候是点上一支烟,回忆着那点仅剩的记忆——我失忆了。五年前煤气泄露,命大,被及时送往了医院,捡回一条命来,只不过伤到脑神经失忆了。可笑的是我那仅剩的可怜的一点记忆全都是有关于结城幽梨的,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过客。算是吧。

————————

是一零年二月份到六月份的事儿了。我虚岁已经十八,生日在十月。幽梨长我一岁,但却像个妹妹。

当时我得了神经上的疾病,父亲掏钱让我住了疗养院。幽梨的房间就在我隔壁,因为我们年纪相仿,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她很漂亮,不只是脸蛋,心也是。她还是个富二代,很有钱,穿着华丽,金银首饰什么的几乎要放满一整个抽屉。她这样的姑娘,根本就是初恋的最佳选择,但同时也高雅到让我不敢轻易靠近。

跟这种人相处难免会有些自卑,虽然我也算是半个富二代吧,但是我的父亲几乎不会来这里看我,而她的父亲,隔三差五地就会来一趟。这让我很羡慕。再有,她这个人整天都是一副笑脸,见了谁都会说“早安”什么的,反观我,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或许苦大仇深并不合适,但我实在想不出别的词了。

起初,我根本就不认为她有什么神经疾病。像她这种人,不应该活的很开心才对吗?后来我才知道,她确实没有什么神经疾病。她做了肿瘤切除手术,是来这里静养的。倒是我,以偏概全,认为会来疗养院的就只有神经疾病类的患者。

我们相处了四个月,交往了两个月。我们是怎样成为情侣的呢?这件事即使是五年后的我也没想通。

我喜欢画漫画,她喜欢看。她总喜欢叫我“大漫画家”。起初我还很反感,但时间长了便觉得没什么了,也就随她去了。或许是荷尔蒙搞的鬼吧,一天我们两人独处时她突然问我:

“我说大漫画家,你以前有没有爱过一个人啊,就是——有没有谈过恋爱什么的?”

“没有谈过,不过倒是挺爱我妹妹的。”

“哎——?我之前都没看出来,原来你是个妹控吗?”

“不是的啦——”我停下来,看了幽梨一眼。我在想要不要将这些事告诉她,告诉她后会不会有好处。

“算是吧,她很可爱的。”我还是没告诉她。

“你在瞒着我什么吧?”

“我不愿意想起我家里的那点事。”

“抱歉啊,雪君。是我唐突了。”

“没事的。”

“嗯——那你要不要试着和我交往一下?”

“你说什么?”我有点不敢相信,也不清楚她的动机。

“就是交往嘛,和我谈恋爱。”

“为什么?”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谈。从疗养院出去后我们便会分道扬镳——这点我很清楚,她也不可能不知道。那谈这短短几天的恋爱还有什么意义?仅仅只是为了肌肤之交吗?为了体验亲吻时那羞涩的快感?你知道的,我一直反对无爱之性(虽觉此词在此处不够贴切,但一时找不到更合适的)。“性”本由“心生”,心生的情感不就是爱,那这两种东西为什么还能分离开?

“嗳?难道你不喜欢我吗?”喜欢倒是不假,但只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喜欢。是个人都会喜欢她这般讨喜的姑娘——这仅仅只是喜欢的外表罢了。

“难道你不想和我拥抱接吻吗?或者一起在床上睡觉?”她并不是一个轻薄的姑娘,但她现在却说出了这般轻薄的话。我越来越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想到是想。但那只是最原始的冲动,真正的愛是心生出来的,而不是身体。”我不加隐瞒地说出了内心所想。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喜欢你的。你的三观很正,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们只会色眯眯地盯着我看,那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而你不会,你真的很让我安心。”

她看着我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满是青春期的冲动而懵懂的“爱意”。

“你知道我们不会有以后的吧?在出院后我们就会分道扬镳、各奔东西。”说实话我已经有点忍不住了,有这么一个楚楚动人的姑娘在你面前表白,又怎会不动心呢?

“可我已经忍不住了,我就是想在这点时间里和你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她也不管,直接拉住了我的手。

我下意识地想要抽回,但被她紧紧地握住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能和我这样的姑娘留下一段回忆难道都不值得高兴吗?”

值得,当然值得。我巴不得现在就把你压在身下,轻轻抚摸你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可这种短暂的慰藉就像假药一般,吃了可能有用,但副作用更大。

管他呢。我还是被青春期的荷尔蒙冲昏了头脑,失去了理智。

“嗯好——我们交往吧,幽梨。”

她不顾后果地吻了上来。那柔软细腻的触感让我失神了一刻,随后我用手拖住了她的头,与她热吻了起来。

我想着,这也并不坏吧。

————————

我把思绪拉回了现实,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空中,这才想起来还没吃晚饭。

夜的凉意通过风的手抚向了我的脖颈,我的身体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般,不由自主地一哆嗦。

今天在天台上待的时间有些短,倒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只是今天晚上气温降得有些厉害。或是说,我穿的有些单薄了,抵不住这风。嗳,说实话,其实就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回忆幽梨的事情了。

我熟练地捻灭了烟头,准备离开天台了。

“马上又要六月了呢。”我看了一眼月亮,自言自语着。

转过身子,朝楼梯走去,可余光却瞥到天台的边缘处有一个身影。

那人背对着我,看着远方。我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神走得有些远了,根本没听到任何动静。

我不想多管闲事。

当年我也想过自杀,可最后不还是想开了。这多亏了妹妹——嘶,我妹妹,长什么样子来?

一想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就会头疼,我也就不想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要拥抱未来去了。

破旧的天台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强忍着不适,把它推开了。身子又一哆嗦,是在不安?呵,根本是因为太冷了吧?我轻笑一声。

“今晚吃点什么呢?”我走上了通往下层的楼梯。

“喂,你知道吗?我其实还挺羡慕你们这种不恐高的人呢。”结果还是因为放心不下,折返回来了。

大概是因为自己想过自杀,所以才会插手的吧。

“说实话,我都不敢站在你那个位置呢。”

又向前走了几步,这才看清那人:她的长发在风中肆意飞舞,月光轻柔地洒在她的脸上。

她没说话,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铜像,静静地铸在那。

远处城市中鳞次栉比的高楼正吞吐着五彩斑斓的霓虹灯光,恍若整个城市在呼吸一般。

而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却好像连呼吸都不愿意了。

“饿了没,我请你吃饭。”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知道,现在一定不要去劝她不要自杀,更不能道德绑架,说“想想你的家人”之类的话。

她没说话。

“站在那里,不冷吗?”我仍“喋喋不休”着。

她,还是没说话。

一阵风迎面吹了过来,好像是在替她赶我走。

“你救不了我的。”她将身体前倾——跳了下去。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我的身体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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