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5.31(二周目)
我回过神来,准备离开天台了。
有种奇怪的感觉。刚刚明明在想幽梨,为什么脑海中会突然出现另一个女孩的身影?
朝楼梯走时,余光瞥到天台的边缘处有一个身影。那人背对着我,看着远方。我不知道那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神走得有些远了,根本没听到任何动静。
“……”
“喂!”我脑子一热,喊出了声。
她听到声音,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跳下去了。
又?
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快要让我的脑子炸掉。
2015.5.31(三周目)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连续看到同一个人跳了两次楼。这种荒诞的事情在现实生活中怎么可能发生?我开始认为自己是得什么精神病了,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幻想。
可直到我又看见了那个站在天台边缘的,女孩。
我已经冷静不下来了——这是什么,鬼吗?
我直接跑向了楼梯,天台铁门被我粗暴地撞开,
可——
2015.5.31(四周目)
我呆呆地望着天上的月亮。
抽完这根烟后,又赶紧点上了一根。
不管是幻想还是什么的吧,总之我确定了一件事——只要这个女孩自杀了,我就会又回到这个时间点。
我扇了自己一巴掌——疼,可这疼痛却有点不真实,那种感觉很奇怪,我说不清。
这种荒诞的事情——
扭头向那边看去,冒出了一身冷汗——她仍背对着我,站在天台边缘。
要阻止她跳楼吧?应该是的,不然又会回到起点的吧?
我悄悄地摸到了她身后,然后突然冲过去发难,把她拽了回来。毫不留情地,用力把她拽了回来。
我摔在了地上,她倒在了我的怀里。
死死抱住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她突然挣脱,然后纵身一跃。
多亏了她背对着我,这才让我有了可乘之机。
“你的手好凉,可以——松手吗?”
她十分平静,没有哭也没有闹。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心情,只觉得平静的可怕。
“跟我下楼,我就松开。”我的心仍提在嗓子眼。
这是一个有体温的人,我能触摸到的人,怎么可能是幻想呢?我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会跳下去的。”
“你觉得我会信吗?!”我大声吼了出来。
“你——你为什么要拦着我?!”
她扭过头来瞪着我,眼里满是不解与愤怒。
像是打开了水龙头一样,眼泪哗啦啦地从她的眼里流了出来,一直蔓延到了脖颈。
她又把眼睛撇到了一旁,不敢与我对视。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犯了错、正在被训斥的孩子,只敢在心里面发怒,却不敢表现出来。
“这么——爱多管闲事吗?”她低下头,嘟囔着。
我想吗?!我本来是想这么说的,但还是没有开口。这种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的。
“你的身体好凉,快点放开我!”她这番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也只好当作是她为了让我松开手的诡计了。
“先回家吧,明天再来这里自杀也不迟。总之,别当着我的面自杀,不然我会因为没救下来一个生命而愧疚一生的。”我想,只要她不在我附近自杀,就一定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了。
“哈哈——原来你根本没想着救我啊。”她勉强地笑了出来,这笑容里满是自嘲。
“好啊,那我明天再来吧。放开手,我要回家了。”她又变得面无表情,平静地说出了这些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还没干掉的眼泪,却是足以证明她刚才确实哭过。
“不行,我还是把你交给警察吧。”转念一想,还是这么做比较稳妥。
“不要——不要!!!”她的情绪突然崩溃了,“那样我会被送去医院的,我会被关在病房里,我不想再活着了!!!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警察——”
我哪管这些,能把她送进医院是最好的了。只要把她交给警察,就能结束这种荒诞的事情了。
于是我拨打了报警电话。十五分钟后,警察来了。在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把我和她都带到了警局。警察在录完我的口供后就放我离开了。至于她怎么样了,我已经不关心了。
回到家后我连饭都没吃就躺到了床上。可我翻来覆去地,就是睡不着觉。
心里还是莫名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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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6.1(四周目)
和往常一样,边吃早饭边看着早间新闻。
今天阳光明媚,我也有个好心情。
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天了,我也只当自己是累坏了,出现了幻觉。
“紧急插播一条新闻:就在刚刚,一名女子于火车站卧轨自杀——”
我喉咙一紧,已经嚼烂了的面包怎么也咽不下去,就算喝了口牛奶也无济于事。
警察没把她送进医院吗?!还是她自己偷跑出去了?!
我拿起玻璃杯,砸向了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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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5.31(五周目)
这让我意识到,即使她没在自己身边自杀,自己也会回到五月三十一号。
“为什么自杀?”我又把她拽了回来,死死抱在了怀里。这次我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想直接从根本上解决。
“我没必要告诉你吧?快点放开我。”她依旧平静的可怕。
“跟我去吃顿饭。”我胡乱说了一句。
“让我死——求求你了。”她哭了出来,身体微微颤抖着。
“闭嘴,我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情绪激动,喊了出来。
随后我意识到,这样只会刺激她而已。要慢慢来——慢慢来个青椒萝卜头啊,如果是梦的话,就赶紧醒来啊!
“好——好——我跟你去吃饭,不过你可别让我离开你的视线。”她这是在威胁我,很莫名其妙。难道就因为我多管闲事把她救了下来,而打算一直缠着我,让我不得安宁吗?
好像就算她不缠着我,我也会不得安宁的。
“可以放开我了吗?你的身体真的很凉,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她又开始说我的身体凉了。是发低烧了吗?可是我也没有哪里不舒服的。罢了,管她怎么说呢。
“先跟我下楼。”
“那我跟你下去就是咯。”
我拉着她的手,一直走到了楼下。
“现在总可以松开了吧。”
我松开了手,仔细端详着我身旁的这个宛若提线木偶的女孩。
“你就不能有点表情吗?”
“表情?我应该有什么表情?”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心里却是莫名郁闷了起来。
“喂,我说,别站在那里发呆了。”她像是催促着我,“赶紧带我去吃饭啊,这可是你亲口说的。”
“吃什么?”我回过神,跟了上去。
“你请客,你说了算。”
“那就去吃火锅。”
“火锅?有个家伙也喜欢请我吃火锅呢。”她的眼神走远了,大概是溺入回忆的泥潭里了吧。
“是吗。那跟我走吧,十几分钟就到了。”
路灯在浓稠的夜色中撑开一团蜜色结界,一群不知名的小飞虫在昏黄的光晕下跳着舞。
“我叫片集雪,你呢?”
“你刚才说什么?”她扭头看向我,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我叫片集雪,你呢?”我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绫濑春。我感觉我们也没有必要去交换名字的啦,毕竟趁你一个不注意我就会去自杀的——”她笑着,并以及其平淡的语气道出了这种无比沉重的话。
晚风似乎变得更加凛冽,几乎要把我全身的血液冻住。
“说不定,你已经死了。”在思索三秒后,我缓缓开口说道。
“你和其他人不太一样呢。”
“是吗?能让你感到兴趣,真是我的荣幸。”
“喂,我可没说对你感兴趣了吧?世界上还是少些自恋的人吧。”
听到她的尖酸刻薄后我竟感到一丝安心,这说明她此时只在想着如何挤兑我,暂时忘了那些我所不知道的烦心事,哪怕只短暂地忘了半秒。
我们的影子理所应当地被路灯拉长了,在有些皲裂的马路上织出悦动的暗纹。
如果现在是夏天的话,应该还有几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蝉在鸣叫。可惜,现在只是临近夏天。
“你家在哪?我之前怎么没在附近看见过你。”受不了这种足以把人杀死的沉默,我就随便找了一个话题。
“我家?凭什么告诉你。”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也是。”我有些无奈,看来这个话题是聊不下去了。
“我之前也想过自杀。”我说这话,是想让她认为自己遇到了同一类人,但我现在可和她不同。
“那你死了没。”她轻轻地吐出了这五个字。
我的瞳孔一震,而后又恢复了常态。
“要是死了,那现在站在这里的人是谁?”
那你还有活下去的动力吗?我知道,她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这样,她想问的是,我的心有没有死。
她这是在“反击”,因为我刚刚说“说不定,你已经死了”。
“说不定你现在是个幽灵呢,只不过你自己也没察觉而已。”她慢悠悠地吐出来了这些字,“而且你的体温就很不正常啊。”
换作别人,肯定会认为她的脑子坏掉了。
“那你也有可能是个幽灵喽。”我这么说。
“可是幽灵是不会想着自杀的吧,毕竟都已经死过一回了,再死一次的话,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揪住几根头发,用手卷着。
“我之前看过一本漫画,讲的就是幽灵之间的故事。”她接着讲,我只好把张开一半的嘴给闭上了,“名叫《夏日、泪与半透明恋人》,我最喜欢看了。”
我突然感到一丝熟悉,但又不记得自己以前看过这本漫画。然后头突然痛了起来,我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我没说话,是在示意她接着往下讲,可她却也不说话了。
“接着讲啊。”
“嗯——好吧。”她思索了一下,“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就给你讲一下吧。”
……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火锅店前,她停止了讲述,我也不知道这个故事到底讲到了什么程度。
“近有急事,歇业一周。”
一张白纸贴在卷闸门上,我意识到,今天可能吃不了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