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7.2
每次离别时都会期待下一次重逢,而到了重逢时,又会想着下一次该如何离别。可回头看去,这两件事都平平淡淡地路过了,就好似没在路上遇上我一般。
我想,我的一生也是如此,如此的平平淡淡。虽然可能轻于鸿毛,但在某个人眼中,我的生命一定重于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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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为了避雨的人纷纷涌出了咖啡馆,嘴里还咒骂着这是什么破天气。有些人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后就匆匆跑走了。
我庆幸着这家本该静谧如夜的咖啡馆恢复了原状,没了那扰心的人声,世界一下变得美好了不少。
雨后清新的空气从门口涌入,我大吸一口——真庆幸自己还能闻道如此心旷神怡的味道。
我约了一个人。下午三点。就差二十分钟了。只能说这场雨停的及时。
我继续坐着,看着窗外这个和咖啡馆内截然不同的世界,匆匆的世界。
玻璃哭出了呜咽声,从云缝中钻出来的丁达尔阳光为它擦干了眼泪。天边的彩虹让人感觉不枉此生,我又点了一杯美——还是点拿铁吧,喝了起来。
我约的人是一名摄影师,她叫七海幽梨。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时也是这样想的。
从两天前说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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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樱子小姐见了面,芋子的母亲。
她把我认做了干女儿。我理解她这种做法,也认同,因为我们都在因为芋子的去世而伤心,此时的我们都需要一个依靠。
同时,我又不理解。因为我不是一位母亲,更何况是两个孩子都去世了的母亲。这辈子我都不想理解这种心情。
我们一起吃了饭,她还给我买了礼物,我都没有拒绝。
她交给了我一封短信,是芋子写的,只是一封废稿。她说,在整理芋子遗物的时候,发现了好几封这样的信。她只是选了一封最符合芋子真实所想的信交给了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最符合的,因为我从未见过真实的芋子。
“我们出生时裹着布,死时裹着棺材,棺材肯定是比布贵的,这么一想,死亡好像并没有那么坏了。
一个人死后,他的亲人和朋友会哭泣并不是因为他死掉了,再也见不到他了,而是因为他曾经在这个世界存在过。他们之所以悲伤,也正是因为已死之人在他们的脑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我想春你也——”
这便是这封信的全部内容了。没有开头语,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我心想,这如果就是真实的芋子,那她未免也太可怜了。
我向樱子小姐提起了相机的事情,因为我已经猜到了她当初拿出来拍照的相机就是宇翔送给雪的那台。
我没打算拿到手,只是看看就好。
“哦?相机?我完全没见过哎。如果有的话,那就应该是被芋子那家伙烧给雪君了。”她笑着说。
我愣了,胃里的胆汁好像翻到了心上,搞得我苦不堪言。
我早该意识到,樱子小姐这些年根本就没有陪在芋子身边。而自己竟然还会问这种问题,真是自讨苦吃。
于是我就作罢了。
后一天,我因为想拍一张照片,便去了一家摄影工作室,隔壁市的。七海——幽梨,就在这里。
她是这个工作室的金牌摄影师。可我并不是因为金牌才来的,而是为了她的名字。
我曾经是不相信什么巧合的,可自从遇到芋子和雪后,我就开始相信了。这便是我不得不去这家工作室的理由。
我来的时候她正在和别的客户谈话,而且还有排队的人——我实在没想到这儿有那么火爆。
我只好闷声等了一个多小时。
当走进会谈室时,我第一眼注意到的不是她,而是一个坐在窗边的看起来只有五岁的女孩。
“奥,这是我女儿——我丈夫今天没在家,她又不肯跟着保姆,我就只好把她带在身边了。”她赔笑道。
“哦,嗯……”我尬笑着,不知道说些什么。脑子已经乱做了一团,也只能装成不悲伤的样子。
“请坐。”她为我拉出一把椅子。
我回过了神,坐了上去。她坐到了我对面。
我正好能看到她的女——儿。
“不知道你想拍一张什么样的照片?”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儿了。
短短几年,一切都变了。也不短了罢——眼前的女孩不得不让我这么想。
“小姐?”
“大漫画家。”我缓缓说出了这四个字。
“嗳——?”可对于她来说,却是比一辈子还要长——见到她有如此反应时,我终于确认眼前的七海幽梨,就是那个结城幽梨。七海大概是她丈夫的姓氏吧。
她皱了一下眉,又松开了,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反应了。
“你是他妹妹?他跟我说过他有个妹妹。也该长你这么大了。”她问我。
“是。我在网上看到了你的名字,就想来看看,是不是真的。”
“他人呢?”她抓住了我的手。
“你不知道雨山隹木?”我反问。
“那个漫画家啊——画风是和他挺像的……”她哭了出来,“不可能——”
“妈妈,你怎么了。”她的女儿跑了过来,奶声奶气地问道。
“你女儿叫什么?”我看着这个可爱过头的女孩,像是吃了颗苦味的糖。
“雪爱。”她仍抽泣着,“七海雪爱。”
“……”
“谈谈拍照的事儿吧,我也是为了拍照来的。”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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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梨坐到了我对面,她如约来了。
我为她点了一杯美式。
“为什么要拍这么一张照片?”她又问我。
我知道,我要是一个普通的客户的话她只会按照客户的要求来,但我是雪的妹妹——在她眼里。
“哥哥的遗愿罢——他想要这么拍的,当时我也得了抑郁症。那天下着雨,他突然想起了《雨巷》。”我给她解释了。
“七年前的事了?”在她眼里这已经是七年前的事儿了,不过对我来说才过去两年时间。
“我之前一直不敢拍,就拖到了现在。”我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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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带着她来了那座公园,来到了那座桥上。
夕阳西下——时间正对。油纸伞也有了——是幽梨工作室里的道具。一切都和雪预期的一样,只不过雨已经停了。
“往下看比较好。”幽梨说。
我想着,雨停了也好——留点遗憾也好。
“明天来我家做客?”拍完照后,幽梨问我。
我点头答应了。
——生命中遇到的人,有的像夏天的蝉鸣,热烈而短暂;有的像冬天的雪花,纯洁而孤寂。
直到这一刻,我才想明白这个道理。
茉莉花般的微笑绽放在了我的脸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