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母舰的核心舱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暗紫色的能量池在舱底翻涌，泛着吞噬光线的幽光。影煞的全息投影悬浮在能量池中央，纯黑的眼瞳里映不出丝毫温度，只有能量屏上“美人计”三个鎏金大字在闪烁——那是幽蝶从人类遗留的古籍中提取的词条，旁边附着的全息照片里，红战士莲正举剑劈开暗影束，赤金色的极光能量在他侧脸投下锐利的轮廓。
“人类的孱弱，竟催生出这种迂回的伎俩。”影煞的声音带着暗物质摩擦的砂砾感，利爪状的指尖划过莲的照片，能量屏表面瞬间凝结出一层黑色冰晶，“但有用，便值得效仿。”
站在下方的三位暗影干部各怀心思，靴底踩在金属地板上的声响被能量池的嗡鸣吞没。钢爪的机械臂关节处泛着冷光，暗红色的眼瞳死死盯着能量屏上的“美人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记得夜姬刚被带回母舰时，不过是个缩在运输舱角落的孩子，锁骨处还留着极光星爆炸时的烧伤，是他偷偷用能量绷带帮她裹了三个月才褪疤。“让她用这种方式接近敌人，”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和让她光着脚踩暗物质沼泽有何区别？”
幽蝶的指尖漫不经心地卷着发间的银色蝴蝶装饰，深紫色的眼瞳在低垂的眼帘下藏着复杂的光。她刚从人类的社交数据库里调出“爱情”的词条，那些关于心跳、脸红、牺牲的描述，让她想起夜姬每次执行任务前，总会对着镜子反复抚摸发绳上的星图腾。“影煞大人，”她的声音带着被暗物质腐蚀过的沙哑，刻意压得平稳，“夜姬的伪装堪称完美，人类的情感波动对她而言，不过是可操控的工具。”话虽如此，她藏在袖中的手却攥紧了——那里面是她偷偷备份的、夜姬在医院时的监控录像，画面里少女正帮莲读故事，阳光落在她侧脸，像从未被暗影污染过。
角落里的骨甲抱着膝盖蹲在地上，浅绿色的眼瞳瞟向能量池边缘的阴影——那里藏着他给夜姬准备的地球零食，是草莓味的棉花糖，包装上印着卡通小熊。听到影煞的命令，他慌忙点头，辫梢的黑色铃铛叮当作响：“是！艾拉姐最厉害了，肯定能完成任务！”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是“别让她去”。
影煞的投影突然膨胀，暗紫色的能量浪拍在舱壁上，钢爪的机械臂瞬间覆盖上一层黑色霜。“记住你们的身份。”他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夜姬是我从废墟里捡回来的，她的命、她的能量、她的一切，都是暗影族的财产。谁敢动摇她的决心——”能量池突然掀起巨浪，一只由暗物质凝聚的巨手从池底升起，在半空中捏碎了一块悬浮的金属碎片，“下场就和这东西一样。”
投影消失后，能量池的嗡鸣渐弱。钢爪猛地一拳砸在舱壁上，留下一个深三寸的凹痕，机械臂的液压管渗出血色的能量液。“那老东西根本不懂，”他低吼着，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艾拉看那红战士的眼神，和看我们这些‘家人’不一样。”幽蝶将袖中的监控芯片塞进骨甲手里，银色蝴蝶装饰在灯光下闪了闪：“把这个给她，”她的声音压得像耳语，“影煞的监控系统有漏洞，在医院的那段时间…没被录进去。”骨甲攥紧芯片，棉花糖的包装在口袋里被揉成一团，塑料纸的响声在寂静的舱室里格外清晰。
郊外的废弃工厂里，暗影兵撤退的信号像一道黑色闪电划破夜空。精英兵的利爪最后一次擦过老林的机甲盾，在留下三道深痕后，突然转身跃入阴影，那些围攻晓晓和阿澈的小兵也如潮水般退去，动作整齐得像是提前演练过千百遍。
“不对劲。”阿澈的战术手环还在疯狂解析残留的暗影能量，冰蓝色的数据流在他眼前炸开，“他们的能量波动是有序撤退，不是溃败——像是故意留下战场。”他看向站在工厂中央的莲，队长手里的极光剑还插在地上，赤金色的能量正以不正常的频率闪烁，“队长，你和那暗影女干部……”
晓晓已经帮老林检查完机甲臂的损伤，浅棕色的长发被硝烟熏得有些凌乱，她从急救包里拿出橘子糖，想递给莲，却在看到他失神的表情时停住了手。莲的目光还胶着在夜姬消失的方向，喉结滚动了两下，像是有话堵在喉咙里——刚才那个吻的触感还留在唇上，柔软得像医院里她盖在他身上的薄被。
“先回基地。”老林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拍了拍莲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作战服传过来，“暗影族突然撤退，肯定有后招。”他叼着薄荷糖烟斗，眼角的余光瞥见莲脖颈处的皮肤微微发红——那是刚才夜姬靠近时，发梢扫过的地方。
夜姬的身影隐在工厂外围的水塔阴影里，银紫色的长发被风掀起，露出耳后隐藏的通讯器。钢爪的声音带着电流的杂音传出来：“影煞的监控已经切断，你表现得很好。”她攥紧发绳上的星图腾，指尖能摸到图腾背面被磨平的刻痕——那是三个月前在医院，莲帮她梳头时不小心刮到的。“我知道。”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可只有贴在通讯器上的唇知道，刚才说出“用我的爱报答你”时，心跳快得差点冲破暗影能量的压制。
远处传来基地传送舱的嗡鸣，夜姬最后看了一眼工厂中央的赤金色光点，转身没入更深的黑暗。袖中的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颗橘子糖——是刚才混乱中，从晓晓的作战包里掉出来的，她下意识地捡了起来，糖纸在掌心硌出浅浅的印子。
黄昏的极光市被裹在橘红色的光晕里。莲坐在训练室的能量折射窗前，手里的极光剑被转得飞快，却在第七次差点脱手时停了下来。训练室的全息屏还亮着，阿澈刚传过来的暗影兵撤退路线图在上面闪烁，可他的目光却总落在屏幕角落——那里有个小小的樱花图案，是小满设置的系统水印，像极了医院花坛里的花。
“队长，你的左肩旧伤指数超标了。”阿澈抱着一台改装过的扫描仪走进来，冰蓝色的眼瞳在扫过莲的肩膀时皱了皱，“我加了个能量热敷程序，你试试。”他把扫描仪放在桌上，转身时故意撞了撞莲的胳膊，“刚才在工厂魂不守舍的，被那暗影女干部下了咒？”
莲没接话，抓起外套往外走。基地的自动门感应到他的脚步声，缓缓滑开，晚风带着街角樱花树的香气扑过来，混杂着远处面包店刚出炉的黄油味。他本来想回宿舍，双脚却像有自己的意识，沿着人行道往市中心的方向走——三个月前，他就是在这条路的十字路口，从暗影兵的利爪下救下了那个叫“艾拉”的少女。
医院门口的白玉兰开得正盛，花瓣落在石板路上，像撒了一地碎雪。长椅的金属扶手被夕阳晒得发烫，上面坐着个熟悉的身影：白色连衣裙的裙摆铺在椅面上，银紫色的长发垂在肩头，手里正拿着片从花坛里捡的樱花，对着夕阳的方向看，花瓣的纹路在光线下看得一清二楚。
莲的脚步顿了顿，心脏突然跳得像训练时突破极限的频率。他走过去，在她身边隔着半臂的距离坐下，金属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艾拉转过头，紫瞳里盛着橘红色的夕阳，像融化的蜂蜜。“我猜你会来。”她晃了晃手里的樱花，指尖轻轻捏着花瓣的边缘，“三个月前你躺在这里的病床上时，总说想看樱花盛开的样子。”
莲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那里戴着条细银链，链坠是个小小的十字架，和他在医院礼品店看到的一模一样。他记得当时她指着橱窗说“这个好看”，他本想买下来当她的出院礼物，却在那天接到了紧急任务，回来时她已经不见了，只在枕头下留了张画着笑脸的便签。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能听到晚风拂过樱花树的沙沙声，还有远处救护车驶过的鸣笛。
“因为我在这里等了三天。”艾拉把樱花夹进随身携带的小本子里，封面是医院的信笺纸，上面印着“极光市第一医院”的字样，“每天这个时候都来，今天终于等到你了。”她的睫毛很长，夕阳落在上面，投下浅浅的阴影，像停着两只蝴蝶。
两人没再说话，就这么看着夕阳一点点沉进远处的写字楼群。橘红色的光渐渐变成粉紫色，又褪成淡淡的蓝，医院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暖黄色的光晕在地上铺成一片。莲的警惕像被温水泡软的棉花，每次看到她人类的模样，总会想起那些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她帮他擦汗时指尖的温度，读故事时温温的鼻音，削苹果时不小心割到手指，却笑着说“没事”的样子。那些细节太鲜活，像刻在骨头上的花纹，让他很难把眼前的少女和那个操控暗影能量的干部夜姬联系起来。
“饿了吗？”天色彻底暗下来时，莲站起身，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往前走三个路口，有家拉面馆，老板做的溏心蛋是招牌。”
艾拉立刻站起来，白色连衣裙的裙摆扫过长椅，带起几片掉落的樱花瓣。“我记得你喜欢加双倍溏心蛋，”她的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而且不要葱，说葱花会影响汤的鲜味。”
莲的脚步顿了顿。这些细节，他只在医院的病床上随口提过一次，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
拉面馆的暖黄色灯光从木质格窗里透出来，混杂着豚骨汤的香气，在微凉的夜里格外诱人。老板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到莲时笑着打招呼：“小莲，今天还是老样子？”
“两碗招牌拉面，加四个溏心蛋。”莲拉开最里面的隔间门，门上的风铃叮当作响。
艾拉坐在对面的位置，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落在墙上的照片——那是老板和他女儿的合照，小女孩手里举着个樱花形状的棉花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这里的老板很和蔼。”她轻声说，“三个月前我偷偷来看过你，他还给了我一块糖。”
莲刚要说话，老板端着拉面过来了，粗瓷碗里的豚骨汤冒着热气，金黄的溏心蛋浮在面上，油花在汤里晕开好看的纹路。“这位是你的女朋友？”老板笑着打趣，“小姑娘真漂亮，和你很配。”
艾拉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假装吹汤，耳尖却红得像熟透的樱桃。莲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想说“不是”，却在看到她泛红的耳垂时，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把自己碗里的葱花挑出来，堆在桌角的小碟里。
艾拉熟练地用筷子把自己碗里的两个溏心蛋夹到莲的碗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次。“你训练消耗大，多吃点。”她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我不太饿。”
莲看着碗里堆成小山的溏心蛋，突然想起在医院时，她也是这样，把医生送来的营养餐里的肉都夹给他，说自己“减肥”。后来他才知道，暗影族的能量补给里很少有蛋白质，她其实是营养不良。
“你也吃。”他夹起一个溏心蛋，小心地放进她碗里，筷子碰到她的碗沿时，两人的手指同时顿了一下，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
拉面的热气模糊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豚骨汤的香气里混着她发间淡淡的樱花味。莲看着她小口喝汤的样子，紫瞳在暖光里显得格外柔和，突然问：“你的发绳…是从哪里来的？”
艾拉喝汤的动作停了，汤匙在碗底轻轻磕了一下。“捡的。”她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在一片废墟里，觉得上面的星星好看，就一直戴着。”
莲没再追问。他比谁都清楚，那星图腾是极光星的象征——老博士的古籍里记载着，那是用极光星特有的“星晶”雕刻而成，只有原住民才能佩戴。三个月前在医院，他曾在她睡着时，偷偷研究过那发绳，星晶的质地和他吊坠上的碎片一模一样。
走出拉面馆时，夜风带着樱花的冷香卷过来，吹得艾拉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往莲身边靠了靠，肩膀几乎碰到他的胳膊，像只怕冷的小动物。莲犹豫了两秒，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外套上还留着训练时的汗水味，混着淡淡的橘子糖气息。
“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他看着她裹紧外套的样子，鬼使神差地说，“上去坐会儿？喝杯热牛奶再走。”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身份对立的两个人，这简直是把自己往暗影族的陷阱里推。
可艾拉已经抬起头，紫瞳里映着街灯的光晕，像盛着一汪温水：“好啊。”
莲的出租屋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三楼，楼梯间的声控灯在他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亮起，发出滋滋的电流声。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瞬间，艾拉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会不会…不方便？”
“没事。”莲推开房门，暖黄色的玄关灯应声而亮，“就是有点乱。”
屋子确实不大，却收拾得井井有条。客厅的墙上贴着极光战队的合照，照片里五个人笑得灿烂，晓晓手里还举着刚做好的能量棒；书桌上堆着几本战术笔记，封面上有莲自己画的简笔画——一只举着剑的小红猫，旁边写着“莲”；靠窗的角落里放着个没拼完的机甲模型，是老林送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缺的右腿关节被小心地放在模型旁边，用蓝色胶带做了标记。
“比基地温馨多了。”艾拉走到模型前，指尖轻轻碰了碰机甲的头部，那里有个小小的红漆点，“这是你第一次组装机甲时留下的吧？老林说你当时把颜料蹭到了手上，洗了三天才洗掉。”
莲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些事，他只在医院的病床上跟“艾拉”闲聊时提过一次。
他转身去厨房热牛奶，不锈钢奶锅放在灶上的瞬间，听到客厅传来轻微的响动。走出去时，看到艾拉正站在照片前，指尖轻轻点着照片里的黄战士晓晓：“她对你很好。”语气里听不出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
“晓晓像姐姐一样，”莲把热好的牛奶递给她，玻璃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队里每个人都很好。”他刻意说得平淡，却在看到艾拉低头喝奶时，注意到她握着杯子的手指在微微收紧。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得很亮，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地板上，像铺了一层碎银。屋子里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还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汽车鸣笛。莲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刻意保持着距离，可眼角的余光总能看到她——白色连衣裙在月光下泛着柔光，他的黑色外套罩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宽大，发绳上的星图腾在领口若隐若现。
紧张像藤蔓一样悄悄爬上心头。他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比如问问她暗影族的下一步计划，或者聊聊医院里没说完的故事，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干巴巴的“牛奶还热吗”。
“有点烫。”艾拉抬起头，紫瞳在月光下像浸在水里的紫水晶，“莲，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
莲没否认，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摩挲：“我们的身份……”
“身份有那么重要吗？”艾拉突然放下牛奶杯，杯子底与茶几碰撞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他面前，裙摆扫过地板的声音像羽毛在搔动神经。月光落在她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隐在阴影里，“在医院的时候，你不是这么想的。”
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想开口，却被她突然扑倒在沙发上。柔软的重量压在他胸口，发间的樱花香气瞬间将他包围，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发绳上的星图腾贴在他的锁骨处，烫得像团火。
“我摊牌。”艾拉的声音带着哭腔，泪水砸在他的脖颈上，冰凉的，“我不是影煞的工具，我是极光星最后的幸存者。”
她猛地扯开连衣裙的领口，露出锁骨处那道浅浅的疤痕——不是暗影族的烙印，而是极光星爆炸时，一块燃烧的星晶碎片烫伤的。“暗影族毁了我的星球，杀了我的父母，把我当成奴隶带回母舰，”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紫瞳里的月光碎成一片，“他们逼我学杀人，逼我用暗影能量，可我每次看到极光能量，都会想起妈妈说的‘光永远不会熄灭’。”
“三个月前你救我的时候，”她低下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呼吸交织在一起，“我就知道，你是我等的光。影煞让我来接近你，用美人计瓦解你们的战队，可我控制不住……我真的爱上你了。”
莲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月光下，她银紫色的长发泛着微光，发绳上的星图腾与他胸口的吊坠产生了微弱的共鸣，发出细碎的嗡鸣——那是同源的极光能量在呼应，骗不了人。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看到她，总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是血脉里的羁绊，是被暗影掩埋了太久的、属于极光星的灵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