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在沙发上投下菱形的光斑，艾拉的眼泪还在莲的颈窝发烫。他抬手，迟疑了很久，终于轻轻落在她的背上，指尖能摸到连衣裙下脊椎的凸起——那是长期被暗影能量压制留下的痕迹，像老林机甲上那些难以抚平的划痕。
“天快亮了。”艾拉的声音闷闷的，从他胸口抬起头时，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紫瞳在月光下亮得惊人，“再不走，会被你的队友发现的。”她撑着他的胸口坐起来，白色连衣裙上沾了点他外套的灰尘，发绳上的星图腾还在微微发烫，是刚才能量共鸣的余温。
莲没有松手，只是调整了个坐姿让她靠得更稳：“影煞那边……”
“他不会怀疑的。”艾拉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锁骨的疤痕上，那里的皮肤下有微弱的震动——是暗影族特有的定位器在工作，“我的伪装天衣无缝，连能量波动都调成了人类的频率。”她顿了顿，指尖划过他的手背，“只是……下次见面，可能要换个身份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莲送她到公寓楼下。晨雾带着樱花的湿气，艾拉转身时，发绳不小心勾住了他的外套纽扣，银紫色的发丝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背。“这个给你。”她解下发绳，塞进他掌心，星图腾在晨光里泛着细腻的光泽，“想我的时候……或者想知道真相的时候，就看看它。”
她跑向街角的瞬间，白色连衣裙像只展翅的蝴蝶，很快消失在晨雾里。莲攥着那根发绳，星图腾的棱角硌在掌心，像枚滚烫的印章。
回到基地时，训练室的能量灯刚亮起第一盏。莲推开门，看到晓晓正蹲在器械旁贴标签，浅棕色的长发用根黄皮筋松松挽着，嘴里叼着支马克笔，侧脸沾了点蓝色颜料——是给阿澈的训练桩标“左”“右”用的。
“队长？”晓晓转过头，眼睛瞬间睁大，“你昨晚没回宿舍？”她放下马克笔，快步走过来，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外套，“这不是你的衣服……还有，你脖子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
莲下意识地拉高衣领，喉结滚动了两下：“昨晚在外面处理点事，不小心被树枝刮到了。”他把发绳悄悄塞进裤兜，金属链扣硌着大腿，“早餐准备好了吗？”
“在保温箱里。”晓晓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两秒，没再追问，转身往餐厅走，“阿澈一早就来敲代码了，说要解析昨晚暗影兵撤退的能量轨迹，老林在帮他调试设备。”她的声音很轻，却在走到餐厅门口时，回头补了句，“队长，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在。”
餐厅的长桌上摆着四份早餐，老林正把一杯热牛奶推到阿澈面前，烟斗里的薄荷糖味飘过来，混着咖啡的香气。“你小子从凌晨坐到现在，眼珠都快粘在屏幕上了。”老林拍了拍阿澈的后背，“先吃点东西，数据跑不完的。”
阿澈的手指还在键盘上飞快跳跃，冰蓝色的眼瞳里布满血丝，听到莲的脚步声时，头也没抬地冷哼：“某些人倒是清闲，昨晚不知道在哪风流，把烂摊子丢给我们。”他调出一段全息影像，画面里是昨晚郊外战场的能量残留，“你自己看，暗影兵撤退时的能量波是定向的，明显是接到指令后的有序撤离，这背后肯定有阴谋。”
莲拉开椅子坐下，早餐盘里的溏心蛋还冒着热气，是晓晓特意为他留的。“我知道。”他拿起筷子，却没什么胃口，脑子里反复回放着艾拉在他怀里哭的样子。
“你知道？”阿澈猛地转过头，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那你倒是说说，夜姬最后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你回来就魂不守舍？”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手指戳向屏幕上夜姬的能量轨迹，“她的能量波动在撤退前有三次异常峰值，和你的极光能量频率完全吻合，这不是巧合！”
“阿澈！”晓晓连忙拉住他的胳膊，浅棕色的睫毛微微颤抖，“队长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别这么激动。”
老林叼着烟斗，慢悠悠地喝了口牛奶，眼角的余光瞥见莲攥紧的拳头——他裤兜鼓鼓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的能量波动很微弱，却带着熟悉的极光星气息。“吃饭吧。”老林敲了敲桌子，金属烟斗与桌面碰撞的声音让气氛缓和了些，“暗影族的事，急也没用。”
阿澈愤愤地坐回椅子上，却在低头喝咖啡时，用余光扫过莲的裤兜。那里的凸起形状很像根发绳，和他在医院监控里看到的、那个叫“艾拉”的少女戴的一模一样。
训练室的能量束在上午九点准时亮起。莲举起极光剑，赤金色的能量却在半空晃了晃，差点劈偏靶心。阿澈抱着手臂站在控制台前，冷嘲热讽的声音透过扩音器传过来：“队长今天的准头，还不如小满的医疗针。”
莲没接话，深吸一口气重新挥剑。可每次极光能量流过左肩，总会想起昨晚艾拉趴在他胸口哭的样子，想起她锁骨处的疤痕，想起那句“我真的爱上你了”。剑刃突然偏斜，在靶心上划出一道歪歪扭扭的痕迹。
“砰——”控制台的屏幕突然黑了。阿澈骂了句“该死”，起身去检查线路，却在路过莲身边时，故意撞了他一下：“心思不宁就别占着训练位，浪费能量。”
莲的拳头猛地攥紧，极光剑的能量瞬间暴涨，赤金色的光映得他侧脸发白：“阿澈，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让你清醒点！”阿澈的冰蓝色眼瞳里翻涌着怒火，“那是暗影族的干部！是差点毁了半个城市的敌人！你忘了三个月前医院里的伤是谁打的？忘了老林为了护你，机甲臂被钢爪撕开三道口子？”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却在看到莲眼底的痛苦时，突然卡住了。
训练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晓晓端着托盘走进来，上面放着四杯冰镇酸梅汤。“休息十分钟吧。”她把杯子分别递给三人，走到莲面前时，特意把杯子往他手边推了推，“酸梅汤能提神，我加了点蜂蜜。”
莲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心里的烦躁才稍稍压下去。“抱歉，刚才有点激动。”他看向阿澈，语气缓和了些，“昨晚的事，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阿澈别过头，却在端起酸梅汤时，悄悄调整了训练靶的角度——把最难的移动靶换成了固定靶，还降低了能量束的强度。
老林靠在机甲旁抽烟斗，看着三个年轻人的互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年轻时也有过这样的争执，吵得面红耳赤，却在转身时，把对方的后背护得比谁都紧。
午后的阳光透过能量折射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晓晓在整理装备库，把莲的极光剑用软布仔细擦干净，剑鞘上的划痕已经被她用特殊涂料补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阿澈抱着电脑坐在角落，屏幕上是昨晚的战斗数据，却在右下角开了个小窗口，里面是他偷偷黑进医院系统找到的照片——三个月前，莲躺在病床上，旁边坐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少女，正给他读故事。
莲坐在训练台的边缘，手里摩挲着裤兜里的发绳。星图腾的棱角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像块会呼吸的石头。他知道阿澈说得对，知道暗影族的威胁，可艾拉的眼泪、她的疤痕、她与自己同源的极光能量，都在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队长，阿澈的战术分析做好了。”晓晓抱着文件夹走过来，浅棕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说……虽然暗影兵撤退得蹊跷，但能量残留里没有发现新的陷阱，暂时可以放心。”她顿了顿，声音压得很低，“阿澈就是嘴硬，他刚才还在问我，你的左肩旧伤用什么药膏恢复得快。”
莲抬起头，看到角落里的阿澈突然把电脑转向墙壁，耳根红得像被阳光晒过的番茄。他忍不住笑了笑，心里的阴霾散了些。
傍晚的霞光透过基地的落地窗，给金属墙壁镀上了层橘红色。老林扛着修好的机甲臂往外走，路过莲身边时，烟斗柄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想不通的事，就先别想。”他指了指窗外，“天塌下来，有我们几个顶着。”
阿澈背着电脑从控制室出来，看到莲时脚步顿了顿，把一个U盘扔给他：“这是暗影族近期的行动轨迹预测，我用老林的机甲数据交叉验证过，准确率89%。”他说完就快步往前走，却在门口停住，“……你的训练服脏了，晓晓说放在洗衣房就行，她会帮你加软化剂。”
莲握着温热的U盘，看着阿澈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在餐厅里收拾碗筷的晓晓——她正踮脚把保温箱放进高处的柜子，浅棕色的马尾辫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线。
他摸出裤兜里的发绳，银紫色的发丝还缠在上面几根，星图腾在霞光里泛着微光。或许阿澈说得对，或许事情真的很危险，但此刻他心里最清晰的念头是：不管她是暗影干部夜姬，还是极光星幸存者艾拉，他都想再见到她。
基地的灯光次第亮起，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训练室的能量束已经熄灭，餐厅的洗碗池传来哗哗的水声，控制室的电脑还在低鸣——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又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暗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