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眼镜男这么一说,艾尔汀瞬间感觉如释重负,这一泄力,身体止不住地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戈烈姆,去扶着他点吧。”眼镜男对着金发壮汉使了使眼色,“对了,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戈烈姆·佛罗里,是这次测试的主考官,他本身也是一名稳定区B的探索者。你刚才所交战的人偶便是由他施展的「降临」的产物,那人偶是迷城稳定区D中的一种特殊怪物。”
“而我则是这场测试的见证人,弗亚兰·库库克。你可能会疑惑为什么还要有一个所谓的见证人。这其实为的是以第三方的角度监督测试的公平及合理,是我们探索者公会制定的一套筛选鉴别人才的机制。只有见证人和主考官都一致认为被测对象合格,方才有资格加入公会。”
“原来如此……”艾尔汀认同地点了点头,面对戈烈姆的搀扶他并没有坦率地接受,而是固执地用剑撑起了自己的身体,“那么,你又是什么水平的探索者?”
艾尔汀如此语出惊人不禁让一旁的戈烈姆有些汗颜,戈烈姆可从没见过有人敢这样充满挑衅地跟弗亚兰先生说话,顿时想要出声提醒一下艾尔汀。但弗亚兰却对着戈烈姆摇了摇头,示意他无需在意,随后只是看着艾尔汀沉默了片刻,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道:“看来还是个有脾气的新人。好吧,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遍,以表对子公会成立以来第二位能洞悉到「愚者傀儡」所有破解法的新人的敬意。”
“极度危险区探索者弗亚兰·库库克,二名「睿眼」,今后若还有机会见面,届时还请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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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者公会,是由「艾普西翁」统一大陆最为强盛的神圣威尼茨公国、龙桦统合共和国、黄金恩佩弥翁帝国、圣盟联合王国四大国所共同创立的组织。其成立的宗旨便是为了响应「银色叹息」事件魔女最后的嘱咐,集结全人类之力对封印在伊普雷翁地下深渊的迷城进行一切可为人类所利用的资源开采、迷城内的环境生态调查、关于魔女的情报收集等活动。
公会的存在如今已被生活在统一大陆的百姓所熟知,作为一个生活的基本常识扎根在了人们的意识中。
“迷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艾尔汀记得曾这样问过自己的师傅。当时得到的回答是:“那是一个每前进一步都会凶险倍增的魔境,不光是环境极其恶劣,在其中生活的各种怪物都能轻易杀死脆弱的人类。如果人类真的对这些怪物有一战之力的话,那也不会在「银色哀叹」之前被几近屠灭了。”
“可、可是师傅你是不一样的吧,师傅也打不过那些怪物吗?明明那次救了我们……”
闻言,师傅却脸色复杂地对艾尔汀脸色凝重地说道:“那是因为啊,师傅我严格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
当时无法理解师傅这番话含义的艾尔汀就算在之后多次询问师傅也被其含糊其辞糊弄过去了。如今,通过了探索者公会测试的他,感觉到了自己正站在这个真相的大门跟前。
他面临着一个抉择。
跟随弗亚兰和戈烈姆离开那间雪白空旷的房间后,艾尔汀在一个熟悉面孔的引领下来到了探索者公会大楼五楼的一处面谈室内。
“我记得入城指引的时候我们见过面吧……柊琥珀小姐,是这个名字我没记错吧?”
对这位少见的漆黑长发的漂亮大姐姐艾尔汀还是有点印象的,龙桦统合共和国的国民都是像柊琥珀这样的类似的五官特征和标志性的黑发黑瞳,这对于艾尔汀这种出身圣伐罗王国这一圣盟联合王国中的小成员国的农家小孩来说十分罕见。艾尔汀总感觉此情此景十分有既视感,好在胧此刻不在这里,不然艾尔汀感觉自己又会被她死死盯着了,不由地背后爬升起一股含义,小小地颤抖了一下。
艾尔汀虽记得柊琥珀,可对柊琥珀来说艾尔汀只是当时众多的旅客中的一人,自是对艾尔汀没什么印象。柊琥珀盯着艾尔汀的脸看了一会,歪头思索着,最后摇了摇头说道:“入城指引员只是我的兼职,可能确实和你见过面吧,但不好意思,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气氛有些尴尬,不过柊琥珀可不理会艾尔汀此刻的所想,继续说道:“不管之前你是在哪里认识我的,在这里我都需要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绍,这也是我的工作。”
“柊·琥珀,龙桦统合共和国驻伊普雷翁机齿城探索者公会人事·补给管理组成员。艾尔汀·F·高贾司,恭喜您顺利通过了公会的测试,拥有了成为公会探索者的资格,现在公会需要您做出一个抉择。”
柊琥珀指了指摆在她身后桌面上的七罐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装有着不同颜色的液体,排列在一起犹如一道彩虹一般。
“如果您已决心成为探索者,那么从今天开始您需要持续服用这名为「根源之七」的「魔药」,直到您能够在体内凝练出一种名为「根源之泉」的能量源为止。公会能给你的时间最多为三年,若您在这个期限内都无法凝练出「根源之泉」,那么很遗憾,哪怕您通过了这次的测试,公会也将判断您没有具备能够前往迷城探索的能力。届时若您仍愿意留在公会为公会献上自己的力量的话,公会依旧很乐意为您提供公会内的其他职务。”
“魔药,根源之泉?”
对这突如其来的陌生词汇艾尔汀只觉得脑袋嗡嗡,柊琥珀的一番话自己像是听明白了,又感觉关键的一些事情没能明白。
“请先坐下吧。”
艾尔汀的反应在柊琥珀的意料之中,她邀请艾尔汀坐在了方才那放着「魔药」的桌子边的椅子上,而自己也在另一边坐下。那七罐「魔药」在两人的中间散发着诡异的光彩。
“接下来我会为您详细解释,还请认真对待。并且,一旦您听完接下来的内容后,公会会强制要求您这边签订一个保密协议。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那么我将认为您已经同意公会的要求,开始进行讲解。”
见到柊琥珀那事务性的严肃态度,艾尔汀也不禁坐直了身板,没什么社会经验的他如今的反应跟柊琥珀曾见过的许多刚从「学院」毕业的学生参加工作面试时一个样。
“事到如今,无论发生任何事,我的决心都不会动摇。我有一定要成为探索者的理由,柊小姐,你请继续吧。”
柊琥珀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后拿起了桌上的一瓶赤红色的「魔药」说道:“这瓶「魔药」是使用了在迷城中采集到的一种名为「赤焰蕨」的植物由「魔药师」炼制而成,同样的,其他六瓶也分别使用到了「缇煌花」、「黄天菇」、「青浊莲」、「蓝绛蒿」、「紫绮豆」这些已被证明能够对生命体起到温养、重塑、强化等功效的迷城植物炼制而成。”
“经过公会的大量试错和实验,我们确认了迷城中的这七种植物会吸收迷城中那些怪物无意识间散播到大气中的力量碎片,以这些力量碎片为养料生长,而只要将这七种植物辅以一些作料加以炼制,让人体持续服用,那么根据服用者的素质不同,有一定概率能够让人类也拥有和那些怪物相同的力量,而这力量的根本就是名为「根源之泉」的能量源泉。”
柊琥珀面不改色地掀起了上衣,细嫩而润白的小腹暴露在了艾尔汀的眼前,差点让艾尔汀害羞地大叫起来。只不过看到对方那毫无动摇的冷峻表情后,艾尔汀反倒觉得要是自己此时大惊小怪起来实在太丢人,强压着惊吓,抛去了杂念认真地等柊琥珀继续说。
“「根源之泉」会在人体丹田的位置凝聚,通过人体的血液经脉将能量输送到身体的各个部位。而能够凝练出这股能量,并将其自由自在地掌控的人将会获得远超常人的体魄和感官。目视千里,一跃登天,这种只存在人类幻想中的事情都不再是幻想。”
“这样的个体,才会获得公会的认可,也才有资格与迷城中的那残酷的环境以及怪物战斗。不断服用「根源之七」,能够在体内凝练出「根源之泉」并开发出各式各样的奇特异能获得能与迷城中的怪物一战之力的这一行为,在公会内称之为「锻体」。你的目标就是在三年内完成「锻体」的「阶段一」——能够凝练出「根源之泉」。”
“这就是为什么探索者能在迷城中与那些怪物战斗的秘密……?”
用迷城的力量对抗迷城,羸弱的人类究竟是如何能够与迷城抗衡,艾尔汀没想到这其中的谜底竟是如此的简单。
只不过从柊琥珀的话中,艾尔汀仍感觉有些疑惑的点,比如人类到底是如何才能发现这七种植物有这样的功效的?在发现之前人类可是彻头彻尾没有那些奇特力量的普通生物。并且「魔药」又是什么,人类又是如何知晓将这七种植物炼制成「魔药」的配方的?要知道伊普雷翁建成至今不过十年,而探索者公会的历史不过十五年。
在这极短的时间内,人类竟然能够如此迅速地便掌握了能跟怪物战斗的力量,这其中显然有柊琥珀没有跟自己说明的秘密。
艾尔汀仔细地观察起了桌上的「魔药」,确实不像是统一大陆的材料能够炼制出来的东西,哪怕是毫无力量的艾尔汀也能看出来这些散发着异样光辉的「魔药」并非凡物。柊琥珀说的这些虽然一时之间很难让人消化,但却也印证了艾尔汀一直以来对师傅的爱剑为什么能够释放出火焰的猜想,这把剑果然是迷城力量下的产物。
“那么,艾尔汀·F·高贾司,假如您同意服用「根源之七」来达到「锻体」「阶段一」的境界,接下来就会由我来每日监督您的进程。话先说在前头,从普通人达到「阶段一」绝不是仅仅依靠‘喝药’就能坐享其成的,这之中会有很多细则和注意事项,并且也要求您的天赋和悟性。”柊琥珀随后拿出了一叠文件,递到了艾尔汀的面前,“如果您同意接受公会对您进行肉体的改造,那么请在这份协议上签字。否则的话,我会给您另一份保密协议,只要签署了保密协议,您今天就可以离开了。”
这,大概就是一道分水岭了吧,艾尔汀心想。
跨过去,那么从此往后的生活便和在这统一大陆生活的其他普通人从生命体的层次上划出一条明晰的界线,自己也将从此投身进入到另一个与自己至今堆积而成的世界观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对未知迷城的恐惧,对与那些怪物战斗的畏惧,对前路的迷茫,对自己是否真的能够找到姐姐的自我怀疑……如果在这里转头离去,那么或许自己就能和胧找一个与世无争的乡村,欺瞒着自己终其一生。
艾尔莎姐姐的笑容,当时和一家人在那静谧的村庄中无忧无虑的生活都宛如昨日。可随着裂缝入侵这个世界,那些怪物彻底蹂躏了自己珍视的一切,掠夺了自己的所有。
无数的记忆碎片在艾尔汀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柊琥珀察觉到艾尔汀身上似乎正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辉,但这光辉转瞬即逝。
没有片刻的迟疑,艾尔汀提笔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用大拇指压在印泥上后,将指印落在了自己的签名处。
柊琥珀看着刺客艾尔汀的双瞳,止不住地被其中蕴含着的汹涌如死志一般的气势压倒。
“求之不得!”
艾尔汀重重地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