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浦大尉像往常一样,歪戴着贝雷帽,她是个松弛感很重的人,乌木卷发如涟漪般自然舒展,发尾则微微翘起,随着说话动作荡漾着慵懒的波纹。
因昼夜作息不稳定形成的黑眼圈不自然地附着在浅红色的眼睛周围,如同在黑暗中跳跃的幽暗火焰。
“一开始,琉璃子就和大尉联络好了吧,再让她故意把我引诱至陷阱之内?”
诗织轻轻托着下颌,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落到了军方手上,自己大概率会被软禁,那么等到第二天乙叶回档,重置时间就行了。
现在要尽可能套出更多信息。
“回答正确,但是现在没法给你奖励。”
大尉的黑色手套遮住了嘴部,彷佛在忍住不笑,有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因为绫濑事件,能逮捕的对象只有乙叶,无法控制我的人身自由,所以才迟迟不理会乙叶。要寻找一个借口,琉璃子充当了你的诱饵?”
“再次正确,诗织同学有没有兴趣之后来军队工作?毕竟,你也没办法顺利【毕业】,我们军队欢迎像你这样,头脑转得很快的学生。”
等等,既然在寻找逮捕自己的时机,那么当条件满足的时刻——
“现在乙叶也被你们拘捕了吧?”
“完全正确。我都要变成你的粉丝了。”
松浦大尉慢慢地靠近了冰冷的铁栏,用手轻轻地点着它,栏杆光滑色泽和她的漆皮长袜几近一致,
“诗织同学,希望你能在接下来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是最糟糕的状况,如果大尉说的是实话,那么乙叶已经失去了人身自由,如果她有任何自残的企图,都会被军队强行控制。
更严重的可能性是,自残的真实意图被发现,【回档】的秘密泄露而出。
军队不是绫濑和那个晚上的绑匪,他们不可能伤害诗织和乙叶的生命,相反,会尽可能地保护容疑犯的安全,这恰恰碰到了【回档】的死角。
仅仅因为疏忽了琉璃子和大尉合作的可能性,就把诗织和乙叶逼入了死角,贸然地试图利用琉璃子,这是致命的错误。
但是,诗织还想拼死挣扎一下。
“大尉,这是【请求】还是【威胁】?”
松浦大尉很自然地笑了。
“你只需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接下来的问题。”
“问题一:你和白鹭同学是不是在玩违反学园规定的小游戏?”
这是试探性的提问,如果诗织撒谎,和大尉的谈判会立刻终止。按照现在的局面,估计结局肯定是被军队软禁,现在必须拿出十二分的诚意,才有斡旋的余地。
诗织点了点头,而松浦大尉的神情则严肃起来了。
“问题二:你们潜入重症所,目的是获取不利于学园的情报吗?然后打算借此威胁学园?”
很不好回答的问题,否认是在自欺欺人,承认则坐实了诗织和乙叶把学园当作假想敌,军队可以借此获得充足的理由逮捕诗织。
诗织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松浦大尉有些尴尬地笑了。
“啊啊,抱歉,一时没考虑清楚,这其实是两个问题吧。你只需要回答第一个就可以了。”
看到诗织点头后,大尉像走流程一样提出下一个问题。
“问题三:如果满足你们的目的,对学园是否无害?”
非常奇怪的问题,理论上来说,学园对于学生而言是非常强势的存在,违反学园规定的学生并没有上诉军事法庭的权力,而是直接受到学园的【处分】。
归根结底,学园不是学校,而是管理、控制、无害化患有精神疾病学生的医疗-军事结构,将学生和社会隔离起来,才是它唯一的功能。
医生在手术台处理病人,不需要征求病人的意见。
但是大尉的问题反而似乎是在“磋商”,隐含了“只要你们的行为不会危害”学园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满足你们要求的意思。
只有乙叶和诗织脱离学园,在严格意义上,并不会威胁到学园日常的运转,毕竟只是少了两个病人,对医院而言根本无关紧要,只要乙叶和诗织在出去后严守学园内部的秘密即可。
所以诗织最终选择了点头,大尉眯起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能满足你们的目的,你和乙叶是否愿意和我【合作】?”
合作?为什么军方会选择和学生合作?这是大尉的诡计吗?
不,已经落入对方手中的诗织,并没有反抗她的能力,所以大尉没有任何必要骗诗织。
松浦大尉的眼神安静地燃烧着,可能这才是她的真实模样,之前的轻松感只是她的伪装,如果大尉成为敌人,诗织和乙叶的故事会在这里结束,但是如果大尉成为朋友的话......
她是一个实力强劲到可以忽视其危险性的盟友。
诗织无法拒绝她的诱惑,但是也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在面临通向乙叶故事结局的【关键选项】。
在这里拒绝,在这里同意,会开启完全不同的故事走向。
下定决心后,诗织像用尽力气般点头。
“啊,忘了提醒诗织同学。现在你可以说话了。”
大尉打了一个响指,空间内的铁栅迅速地被撤走了,但是诗织还停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别紧张,我们军人都是很单纯的,只是想维护学园基本的秩序。”
大尉用手轻轻抬起了诗织的下颌,诗织不敢做出任何抵抗,只是强打起精神回以同等分量的目光。
大尉的视线停留了2~3秒,一半在品味诗织的神情,一半在臆测她内心深处的想法。
“那么,我和乙叶可以为大尉做什么吗?”
“《驻军约束法案》。”
大尉轻轻地弹了一下贝雷帽。
“面对越来越紧张的学园治安状况,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措施应对现状。”
“似乎是很宏大的话题,但是这跟我和乙叶的关系是?”
在刚刚提出问题的瞬间,诗织就反应过来了:是【绫濑事件】,不仅学生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而且医院也遭到了恐怖袭击,这是军队介入的最好借口。
看到诗织眼中释放的信号,松浦大尉切入了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