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周承野轻轻放置在柔软的床铺后,夜羽晃了晃毛茸茸的猫耳,踩着拖鞋小跑向储物室,抽出竹柄扫把和米白色拖把。
她弓着腰埋头苦干,不知过了多久,原木色地板泛出温润的光泽,沙发靠垫摆成整齐的菱形,连茶几边缘的摆件都折射着洁净的光——整个客厅焕然一新,竟比五星级酒店的客房还要清爽雅致。
“这样才对嘛,整整齐齐的~”夜羽甩了甩汗津津的猫耳,指尖抹过额头的汗珠,抬眼望向墙上的挂钟,指针竟已滑到下午三点。
“哇,都这么晚了!得赶紧去买菜!”她慌忙扯过毛巾擦干脖颈的薄汗,指尖捏着钥匙轻轻旋紧门锁,猫咪尾巴似的发梢扫过门框,匆匆消失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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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现在几点了?”夜羽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楼梯间,周承野便皱着眉拧起眉骨,睫毛颤巍巍地掀开。
“唉?”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后颈触到枕头的柔软时猛然怔住——昨晚明明在电脑椅上睡着的,怎么会躺在卧室床上?
“对了!直播间!”少女弹簧似的弹坐起来,膝盖磕到桌角发出“咚”的闷响。
“哎哟,我靠,痛痛痛痛痛!”周承野捂着膝盖喊道。
她扑向电脑椅,屏幕右下角的直播标识还亮着,只是满屏弹幕比往常多了几分古怪。
[醒了。]
[主播,刚刚那女生是你妹妹吗?]
[难道是姐妹花,唉嘿嘿~]
”???”周承野盯着飞速滚动的字幕,眉尾拧成困惑的结。家里分明只有自己一人,哪来的其他女生?
“咳,不好意思,昨晚太累,现在先下播了哦。”他清了清干涩的喉咙,指尖悬在键盘上方。
[小野问号脸,截图了,截图了!]
[主播早点休息!]
[你X的,老子一进直播间就下播,sb。]
周承野撇撇嘴角,熟练地拉黑骂人的ID,按下下播按钮。双腿碾过地毯走向客厅时,他还在琢磨弹幕的蹊跷,直到推开玻璃门——
浅灰色沙发上,靠垫被摆成规整的三角形;茶几上的玻璃杯斜斜映着光,连遥控器都乖乖的躺在桌子右侧三厘米处;地板亮得能照见她凌乱的发丝,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柠檬清洁剂香气。
“什么鬼?”他猛地掐了把自己的脸颊,痛感清晰得可怕。难道刚才的弹幕不是整活?
“尼玛的,老登回来了都不说一声的吗?”他盯着熟悉的摆设风格,猜想到是出自谁之手。
“老登!怎么回来的都不....”他踹开客房门,声线却在瞥见空荡的床铺时骤然折断。阳光穿过纱窗织成碎金,床头的仙人掌盆栽蔫蔫地垂着,哪有半个人影?
喉间的呼喊卡在舌尖,周承野怔怔站在门口,胸腔忽然漫过潮水般的失落。
她慢吞吞晃回客厅,忽然看见茶几中央压着张便签纸,赶忙前去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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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野丫头囡囡:
爸爸因为一年前那一次的战斗,身体出现了小问题,暂时回不来了。
客厅我打扫干净了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今天听爸爸的,把自己房间给打扫干净吧,要做干净和整齐的女孩子,邋邋遢遢的,小心没男生喜欢。
少吃点外卖,还记得你第一次学做饭吗?把鸡蛋炒成焦炭,却硬装镇定说“这是黑暗料理界新品”,爸爸期待你能再次做饭呢。
厨房调料架上,我偷偷给你买了十年份的盐——你总说我做饭太淡,以后记得多撒半勺。
阳台的洗衣机我调好了轻柔模式,你那件几件散落的卫衣已经丢进去洗了,记得待会拿出来晒哦。
我房间书桌抽屉的蓝盒子里,有你从小到大的病历本、获奖证书,还有你十五岁那年叛逆期,我偷偷塞在你书包里的水果糖。
银行卡放在《安徒生童话》扉页,密码是当初领养你的日期:0812。
下雨别总穿拖鞋踩水,玄关柜里备了双防滑雨靴;遇到烦心事别憋在心里,阳台的风铃是当初教堂阿姨给我的,摇一摇就当爸爸在听你说话。
我的小姑娘,早就长出翅膀啦~
(信纸背面有潦草的字迹:“对不起,没能陪你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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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老登...给我整这出....”艾莉亚咬着下唇别过脸去,耳尖却泛起薄红。
她指尖捏着纸条边缘,明明想骂得再狠些,却见泪珠突然砸在字迹上,晕开小片蓝黑色的哀伤。
她抖着手将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裤兜,握着扫把的指节泛白。
木地板在扫帚下发出沙沙轻响,阳光穿过纱窗在她发顶织出碎金,连平时总踢到床底的毛绒拖鞋,都被摆得整整齐齐。
尘埃在光柱里浮沉时,周承野忽然对着衣柜镜面笑了笑。镜中人眼角还沾着泪痕,却第一次把床单理出笔直的折痕。
——或许有些东西,真的在悄然改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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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那丫头看到那封信,不知道有何感想呢~”夜羽晃了晃沉甸甸的购物袋,指尖的肥牛包装袋被新鲜的血水浸出褶皱。
她踩着傍晚的碎金往回走,想到周承野读信时可能瞪圆的眼睛,嘴角便扯出狡黠的弧度。
风掀起她的卫衣下摆,她几乎是蹦跳着转过街角,少女扫过便利店的玻璃橱窗——倒影里的少女眉眼弯弯,连发尾都沾着藏不住的雀跃。
“回到家嘍~今天要吃的菜是,打火锅!”夜羽兴奋的脱下鞋子,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厨房拍摄和准备工作。
“好了,这就是我独创的家用自制火锅汤底哦,材料克数我会放在评论区,大家可以参考一下,再见~”夜羽录制完视频,兴奋的搓了搓手。
对夜羽而言,独自打火锅是独属的治愈时刻。
整齐的肥牛卷像粉色云絮,蟹柳在蛋液里滚过一圈,裹上层柔滑的金边。她支着下巴看锅底咕嘟冒泡,准备开餐。
筷子夹起毛肚在辣汤里“七上八下”,脆嫩的声响混着番茄锅的咕嘟声,组成专属于一人食的交响。她忽然笑出声——原来孤独可以这么热闹,夜羽静静的吃着。
“叮咚,叮咚!”突然,一道不合时宜的门铃声传来。
电磁炉的蓝光在夜羽瞳孔里碎成细鳞,她刚夹起的毛肚“啪嗒”掉进辣汤。
猫耳警觉地竖成三角,又迅速被她按进发间。门把手上的温度灼得指尖发烫,她扯出职业化的微笑,打开了门。
“你好,请问是?”
“。。。”
“!”
夜羽打开门下意识的问了一句,看清来者的面孔,脸色惊讶,随后用力的关门。
“碰!”
实木门板撞得墙灰簌簌,夜羽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框,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火锅的热气还在蒸腾,却压不住喉间泛起的铁锈味。
“哎呀呀~审判长大人,自己一个人打火锅这么休闲啊~”
甜腻的尾音像蛇信扫过颈侧,夜羽攥紧围裙的手指泛白。她盯着门锁的铜制旋钮,仿佛能看见门外那人涂着蔻丹的指尖正绕着雕花打转。
“贪婪,不管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请离开!我现在不想和任何魔女有瓜葛。”
“别这么快拒绝嘛,审判长大人,我是来帮你的。”
“帮我?一年前的那次让我知道,你们这群魔女已没一个可信的,我再重申一遍,请离开!”
她的怒吼惊得窗台都抖了抖叶片,却换来门外悠长的轻笑。
那声音裹着化不开的蜜糖,在暮色里凝成冰锥——你也不想你女儿,徒弟和教廷的所有人知道,曾经的审判长居然成为了魔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