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
“嗯呢。”卡特点了点头：“你可能有所不知，上次你参加完钢琴大会之后，你的名气早就在艺术界传开了。”
卡特思索了一下，随即补充道：“但是这一次有点不同，以我们现在的生产力，艺术这东西和普通人实际上没太大关系。但同时我们有理由推测，如果没有引导，旅行者一定会暴露自己。那么他们暴露了自己而又不为我们所知的情况就只有两种，要么被杀了，要么被别有用心的人豢养起来。”
“所以？”
随后卡特吩咐了一些执行上的细节，并让仆人去抬来了一架装饰精美的钢琴。
即使是从现代的角度考虑，这架钢琴也算得上精致。赵雪围着钢琴转了几圈，对这个地方能做出来这种物件感到几分难以置信。象牙制的琴键配合打蜡抛光的木质外壳，而琴弦上似乎是镀了一些铜合金来加强音质。赵雪尝试着按了按琴键，发现一切都如想象中那样完美。
还有两个星期就是赵雪和卡特婚礼了。这次婚礼重要性非同一般，因为这代表了奥托领主将自己的领地献给皇室。以此为开端，参与的各个贵族都需要仔细分析利弊，尤其是如何应付领地内此起彼伏的新教势力。
新教势力是神秘使到来之后，二十年来在民间发展出来的组织。事实上，某种意义上有点类似于地球上的新教，这里的新教势力的主要领导者是一些小贵族和或无地骑士，还包括了大商人和识字的平民；他们对现状不满，认为是固化的阶层，官僚主义和裙带关系封死了他们的上升空间；他们相信个人的禀赋和能力，认为以他们的能力能够做到更好。他们认为旅行者口中的自由主义是国家的未来，而他们在自由主义的国度下能够将个人才干发挥到最大。最后，他们自认为自己具有一定的天赋，所以他们倒是不太害怕底层百姓同样靠努力来超越他们。
但是这些人也有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怕死。这里不仅仅是狭义的害怕失去生命，也包括广义的害怕失去自己本就为数不多的积累。但是与之相对的则是更广大的底层百姓，他们受到封建统治者的层层压迫，早已不堪重负；单是土地私有和生产资料私有的理念，就足够这些人心驰神往。最后，他们一无所有，自然也就对失去一切无所畏惧。
两股力量结合，就形成了新教势力。归根结底，奥托领主就是在这样的内外交困之下选择了主动奉上：如果他把领地献给国王，国王还能保全他的地位；但是如果对新教投降，那自己才是彻底完了。
卡特猜测，神秘使既然有意识地修改了旅行者的一些属性，那没有理由不指定旅行者的出现位置。赵雪是他从赛特斯帝国抢来的，其他三国则都发现了一个，那本着公平起见的原则，自己国家肯定还有一个。
另外，旅行者苏醒之后，国内的新教势力陡然间变强了不少，这也进一步佐证了卡特的猜测。
结合上面的分析，卡特有理由推断，这位旅行者一定在某个小贵族手里。
而这次的婚礼，对所有大小贵族来说都是一个互相了解、互相试探的绝好机会，也许这位旅行者也会到场。
届时，就可以利用钢琴曲，设法将这个人钓出来。
几天后。
“见过卡特阁下。”利德微微向卡特鞠了一躬。
“你就是钢琴协会的副主席，利德先生吧，接下来有劳了。”卡特也礼貌地回应。
“哪里，能帮上卡特阁下的忙是我们的荣幸。”利德回复道：“不过在薇拉小姐面前，我们可能班门弄斧了。”
“利德先生谦虚了。”卡特笑道。之前赵雪参加钢琴大会的事情，卡特也知道，但是没有过多在意。毕竟神秘使到来之后，钢琴很快成为了一种广受欢迎的贵族乐器，因此赵雪在这方面有所造诣并不是一件坏事。更何况，各行各业都有天才，赵雪倒是大概率不会因此就被怀疑是旅行者。
“如你所见，薇拉小姐确实非常喜欢钢琴，她在这方面也很有天赋。”卡特接着说道：“所以我希望在这场婚礼加一点特殊的项目，也算是活跃气氛了。”
“不知道阁下的想法是？”利德认真地听着。
“我想策划一个‘听歌识曲’活动，具体也很简单，就是大家选一些代表，然后你们出一些人弹奏一些曲子的片段，其他人负责抢答，得分多者胜。奖励嘛，自然也是有的。”卡特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的计划。
听到这个计划，利德心中闪过了一丝惊疑，但旋即恢复了神色：“大概明白了。卡特阁下，我会去尽快做准备的。”
利德的疑惑并没有逃过卡特的眼睛，卡特走过去拍了拍利德的肩膀：“不用多想，这种事情难免令人遗憾，我也只是想找个同样对钢琴有兴趣的人能陪陪她。”
利德鞠了一个躬，走出了主堡的会客厅。
另一边，新赛特斯山南麓，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力的巨响。
混杂着泥土和树木的红色石头大批大批地从山上滑落，露出下方的矿脉主体。这是一条质地优良的赤铁矿脉，而现在完整地展现了出来。
在矿山的不远处，金重秀和他的随从正在记录这一切。
“种田和暴兵是一对孪生兄弟，你们记住这句话。”金重秀转身和他的随从打趣着，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这就是硝铵炸药的威力。当然，现在这玩意还是用做化肥比较好，因为我们还没找到更稳定的配方。”
就在这时，山北也传来了一声巨响。
“装逼？”北边的瑞恩工兵指挥官啐了一口唾沫，也引爆了一箱炸药作为回应。
硝铵炸药的原理并不复杂，无论是硝酸铵本身，还是各种硝化有机物，只需要足够的高浓度硝酸即可制作。虽然一方面受制于硝石产量，炸药产量也处于试验阶段；另一方面因为缺乏稳定物，导致硝铵炸药不便于运输和发射，但是作为装箱的炸药远距离引爆，技术上还是够用的。
炼钢是工业化的必由之路，这一点倒是所有国家的共识。
而如果说大陆上最丰富、最集中的铁矿产地，那非新赛特斯山莫属了。
然而新赛特斯山坐落于大陆中央，是瑞恩、达图斯、赛特斯三国的交界处，也是大陆上数条大河的发源地，由于其战略意义过于敏感，以至于三国一直都无法实现对这片地区的完全控制。
“这都第几次了。”金重秀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听着远处的爆炸声。
金重秀想起了朗金国王的规劝，这个世界上有数名旅行者，而且似乎其他人也不可小觑。
达图斯王国发现金重秀之后，同瑞恩、静海一样，选择了相信旅行者并聘用其指导工作，而金重秀经过一段时间的考察和分析之后，同样得出了以当前的科技水平，优先研发炸药和化肥生产是在这场竞争中占得先机的结论。
达图斯王国位于大陆的西南部，北部与瑞恩共和国隔新赛特斯山相望，东部则与赛特斯帝国属于不同的半岛，有点类似于地球上印度和中南半岛的关系。达图斯坐落于一片广袤的平原上，而横亘王国中央的崖山——暗海线则将这个国家泾渭分明地分割成了北部的耕地和南部的草原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候。
达图斯王国起初同样是由于古赛特斯帝国的不断扩张，一部分人不断西迁，在王国北部的平原上建立了许多殖民地，其中位于依海湖南部的新海市发展得最快，也逐渐成为了当地的殖民首府，事实上成为了这一地区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随着时间推移，更多的人开始继续向西和南开垦荒地。人们往西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越靠西，当地降雨越大，而且一年四季都很炎热，地面也逐渐变的泥泞起来，不适宜人类居住；而向南开拓的殖民者则发现这片平原的南部被半个山脉和半个海沟犹如截断了一般，由于山脉挡住了水汽，因此再往南就是降水稀少的草原了。
殖民者将山脉称作崖山，狭长的海沟则称作暗海，人们在中间的落差处修建了一座关口，命名为崖关。至此，达图斯王国的主体部分基本定型，本质上也是古帝国的一部分。
然而总有一批人想要继续南迁，试试运气。南部的草原不适合耕种，但是气候同样不算恶劣，优质的牧草在这片草原上肆无忌惮地生长着，任君采撷。很快，各种牧场就如雨后春笋般建立了起来，毕竟大家对肉类的需求似乎永远没有止境。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骑兵部队，达图斯王国也不例外——尽管当时这一地区还未独立，但是人们很快发现，南部草原上培育出的战马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佼佼者，似乎这片牧草天生就是为战马而准备的。古帝国的领导阶层在欣喜之余也不免产生了忧虑，随即希望加强对这一地区的控制，将部分草场钦定为国王专属的领地，培养的战马也只能为国王所有。
此举自然招致了当地大小领主的不满。彼时的古帝国已经行将就木，各地的殖民地骚动此起彼伏，国王为了镇压各地的骚动不得不征收更多的战马，而这又进一步激怒了南部草原的各领主。愤怒最终凝聚成了合力，但仍然有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南部领主们面前。
达图斯地区被崖山——暗海一分为二，南部发展畜牧业，北方则和古帝国主体部分一样，发展农业、手工业和商业。因此南部领主必须要和北部领主贸易才能满足自身生活必需品的需要，而北部领主又和古帝国的利益相对密切。虽然北部领主同样有独立的想法，但二者之间的主导权分配同样难以抉择：北部领主需要南部领主的军事支持，南部领主又需要北部领主的经济支持，双方都没有单独成事的能力。
最终，朗金一世将这两股力量聚合了起来，获得了大多数南部和北部领主的支持，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向东进发——事实上，此时的古帝国已然支离破碎，全然失去了控制达图斯地区的能力，因此只要整合完内部矛盾，达图斯王国的正式成立也只是时间问题。
双方并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冲突，眼见事不可为，赛特斯帝国决定坐下来进行谈判，双方和平分家。经历两代人的励精图治，现任达图斯王国在朗金三世的带领下也步入了正轨，国内的大小势力也都相信自己在这次洗牌中能够成为最后的赢家。
“这就是这一个星期来的全部情报了，陛下请过目。”负责人将报告颤颤巍巍地递给科利国王。
下安城地对岸就是赛特斯城，人类文明的千年古都。赛特斯岛像一片随风起舞的花瓣，静静地伫立在大陆的东南一隅；赛特斯城的城墙则像花萼，以一种完全封闭的形式，牢牢地拱卫着这座大都市的边疆。赛特斯城是一座巨大的港口城市，但沿海的一面同样建设了高耸的城墙，强行将内部低于海平面的地域围成了耕地——这就是历史上人类最大的工程奇迹：移山填海。
内城的主堡外壁镶嵌着彩色的陶瓦，连接处用铜锌合金进行了焊接，使得整个结构变得稳固无比的同时，又展现出了金碧辉煌的色彩。阳光投射到穹顶，大厅内散落着来自这颗炽热恒星的温暖；赛特斯帝国的国王，科利·法维，正在同一众大臣讨论着这短时间来自大陆各国的报告。
细细阅读完报告之后，科利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缓缓把资料放到桌面上，示意众人翻阅。
三位执行官迫不及待地抢过报告，眉头也缓缓舒展，之后轮到各位总督。
赛特斯帝国的政治体制源于古赛特斯帝国，由于当时帝国处于一个向大陆自由扩张，全无天敌的时期，因此古帝国制定了一套选拔官僚制来确保国家的有序发展：帝国每建立一些殖民据点，就根据当地的地理环境和殖民据点的发展程度，把一片区域的殖民据点划为一个“地区”；随后在首都进行考察和选拔，指派一名优秀的人才去打理这一区域的大小事务，这个人被称为“总督”。实际执行的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所谓的“总督”多半就是皇亲贵戚，大部分人就是古赛特斯帝国的皇室成员，各地区之间直接靠血缘关系保持稳定。
但是这种稳定并没有千秋万代：随着殖民地的不断发展，总督仅靠他一个人和他有限的助手，并不能维持一个地区的行政运作。因为总督对地区掌握有全部权力，自然地；总督也将地区分封给了当地的杰出人才，也就是如今的大小领主；尽管这种行为最终还是形成了封闭的贵族阶级，但在当时，这个过程还是给许多人提供了挑战与机遇——毕竟如果自己能生活得稳定富足，谁又愿意出去开荒呢；因此新建立的殖民据点所吸纳的移民，大多对其本来的生活环境没太大好感。但是随着新城市的不断建立和发展，这些总督又不得不启用这些人去帮助自己管理城市——最终，相对于虚无缥缈的血缘关系，这些总督也和他所在的贵族集团形成了利益共同体，更甚至许多总督一辈子也没见过皇帝一面。
绿水合议之后，古帝国正式解体，但是赛特斯帝国的名号却被东南地区的古帝国高层保留了下来——这一部分人离帝国首都比较近，利益往来也比较紧密，因此他们仍然对古帝国保持高度的认同。
更关键的是，这一地区的几座城市由生产力高度发达，也没有对外扩张的机会，因此已经逐步向中央集权制度转变。具体上，时任国王奥略·法维推行了改革，不再通过主观的考察对这些地区进行任免，而是编写了客观的考试大纲，建立了专门的评审委员会，采用双盲评审的办法来任免当地官员，不可世袭。所有的官员都只需要听从上一级官员的调度，层层分发，最终全部集中到奥略一个人身上。得益于印刷术和造纸术的发展，已经这一地区基础建设的完备，信息的流通得到了保障，从而确保了这一改革的执行。
时至今日，由于古帝国已然分裂，科利·法维彻底将这一政策推广到了全国。科利将国家事务大体分为农、工、商三个大类，每个大类下面有若干小类，三个大类各由一位“执行官”负责国家决策；除去赛特斯岛，帝国再大陆上的部分被分为六个地区，每个地区仍然有总督来负责行政事务，但是总督只负责事务的执行，而无权对手下进行任免。按照管辖层级和职能的不同，科利皇帝将官僚大体分为了九个等级，第一级的就是自己，第二级是三名执行官，以此类推，一直到第九级的村长。对于四级及以上的官员，科利皇帝每三年会面向所有五级官员举行一次考试，亲自监考并批阅，并根据成绩进行任免；对于九级和八级官员，每年都有专门的评审委员会举行考试，择优录取，并根据当前的官员缺额直接分配；中间的五到七级的官员则由下级官员慢慢晋升而来。这个过程只要攒够积分就可以晋升，而积分的获取方式有很多种，尽管大多数人只能靠其中最基础的一种，也就是时间来晋升。
改革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但赛特斯帝国的改革倒是一个例外。埃诺包围战中，科利皇帝号召国内的贵族势力重建古帝国的荣光，与新生的斯拉特帝国展开了数场惨烈的战略决战。最终赛特斯帝国打赢了这场战斗，斯拉特帝国灭亡，人们在埃诺城举行了盛大的庆典。
夜幕降临，庆典的火光出奇浓烈，吞没了赛特斯贵族最后的欢愉。
而现在，无论是科利皇帝自己，还是执政官，亦或是三级的各位总督和部长们，都彻底对科利皇帝的远见坚信不疑。
“他们的执行力和他们的创意一样匮乏。”工业执政官德朗布一针见血地率先打趣道。
“完全没有掩饰对他们的轻蔑，这倒是挺少见的。”农业执政官，莉莎侧头瞧了一眼德朗布。后者单臂撑着桌面，托着自己的脑袋，手上则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一封文件。
科利也对德朗布笑了笑，转头看了看坐在长桌后方的几位总督。
“陛下，数据确实不会说谎。”其中一位总督双手抱拳：“自从陛下下令全国大炼钢铁、玻璃、水泥，收集粪便等法令以来，我们各地都是一片欣欣向荣。量产这些物资并没有太多额外的成本，还解决了困扰我们许久的难民问题。”
“尤其是我们发现钢铁和水泥可以产生意想不到的联动。”商业执政官，威尔斯忍不住打断了这位总督的话：“虽然我们现在生产的钢铁质量还不太行，但是只要粗略地将其加工成条状，外面裹上一层水泥、沙子和黏土的混合物，就可以打造出一种坚固且能承重的结构，用来盖房子可比什么砖头砂浆、木板石块强多了。此外还有大家都在用的硝铵炸药，我们发现这钟物质里面蕴含的能量可以被植物吸收，本来都快要发黄枯死的作物，给它洒少量的炸药，直接就起死回生了。”威尔斯也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欣喜。
“所以这些物资，你们直接用掉了一部分？”科利问道。
“不是用掉了一部分，而是只满足了一部分需求。”威尔斯轻描淡写地说着，脸上的表情逐渐浮夸起来：“毕竟陛下这是您说过的，我们既要生产，也要探索怎么使用，现在这不是都给探索出来了吗？现在大家都想住更好的房子，生产更多的粮食，那肯定就是要加把劲儿盖更多的高炉……”
“注意形象。”莉莎嫌弃地对着威尔斯摆了摆手。
“陛下，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发现这些资源可以显著改善百姓的生活，因此我们也允许他们购买这些产品。”雅各布补充道：“虽然现在我们亏损还很严重，但是情况会有好转的倾向，我们确实可以继续扩建。”
雇佣大量人手去当工人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如果照这个趋势下去，可能需要动用战时储备粮才能维持这一年的发展。虽然种种迹象表明硝铵炸药可以提升粮食产量，但是科利皇帝不敢冒这个险。
不过无论如何，赛特斯帝国的国家机器确实相对于其他国家展现出了绝对的高效。因为涉及到军队归属问题和领民问题，比如弗提亚王国，其对未来科技的研究仅限于国王直辖的研究院和国王领的产出，地方上像奥托这种开明的领主终究是少数，大多数领主既不愿意发展工业，也不愿意支持国王的发展，反而要处理此起彼伏的新教势力。毕竟这是一个直接的利益冲突，领主也不愿意贡献出自己的领民，国王也不愿意贡献出自己的技术。
更何况，长久来看，国王自己也会被这股力量所吞没。
因此德兰国王对这件事情的态度确实是谨慎的，他认为，弗提亚王国需要一支未来化兵团以保障自己的领地，也可以顺便弹压国内的小领主；但是让全国人民都参与这场分工，他也不可能接受。
更重要的是，这些都是概念性的东西，似乎都是公开的，这个过程也确实很难确保信息的隐蔽，所以把旅行者放在别国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要说稍微有点危险的，可能还是净海联邦的罗兰，据说他似乎正在以一己之力推动整个皇家研究院的技术发展。
桌子上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罗兰。
“陛下。”这次又是雅各布先发话，但神色明显严肃了不少：“我们不得不承认，制作旅行者口中的‘枪’并不是一个一蹴而就的过程。我们也尝试了许多方法，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相对于弓弩，目前除了在近距离上火枪的破甲能力略高之外，装填速度、资源成本、战术地位上，火枪应该都处于全面的劣势。”
“但是所有旅行者都一致表示火枪是未来战争的主力军，我们没有理由怀疑这一点。”雅各布继续开口道：“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我们现在的科技水平还存在大量的欠缺，虽然这也是可以预料的，而且其他国家也好不到哪去。”
“虽然我们有全大陆最好的研究团队。”科利皇帝知道了雅各布的意思。
“但是净海的旅行者，他真的有用。”这次是莉莎接下了后面半句。
“我们能相信自己吗？”雅各布转头看着莉莎。
“不能。”莉莎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遗憾的神情：“有些时候，一句点拨就是胜过几代人的努力。曾经的我们不也是想当然地用木炭烧铜来制作铜器吗？那个时候因为木炭温度不够，融化不了铁，所以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铁器。直到后面有个人发现了鼓风原理，通过提高木炭的燃烧速度来获得更高的温度，我们才步入了铁器时代。”
“这怪不了任何人，这就是神秘使给我们做的局。”莉莎又补充了一句。
“话倒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吧？”一位总督提出了疑问：“丽莎大人，我们曾经不会用铁，是因为那时候我们根本不知道那个红红的石头是什么，我们无法想象和利用自己未知的事物，自然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试。但如果那时候有个人告诉我们，这种红色的石头可以冶炼出比铜更好的金属，那我们肯定会千方百计地去尝试，估计用不了多久也能发明出来鼓风。”
莉莎没有回复这位总督，而是看了看科利皇帝。
科利也注意到了莉莎的眼神，但又旋即望向反驳她的那位总督，眉头紧紧地一皱。
总督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缓缓地低下了头。
“我们无法想象和利用自己未知的事物……”雅各布小声地重复了一句那位总督的话。
一朵云破飘过太阳，遮挡住了打在穹顶上的光线。
人们似乎听到了光芒消失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