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脸“腾”地一下,像是个涨红的气球,都快要爆开了。
好在摄影师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趁着兰帕德那副扭捏的样子,和多菲蕾亚带着促狭笑意的侧脸构成奇妙反差的一瞬间,“咔嚓咔嚓”连按快门,精准地捕捉到了几张气氛极其独特的纪念照。
拍完合照,兰帕德后背都汗湿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快要蹦出胸腔的心跳,示意多菲蕾亚在原地稍等,自己则走到摄影师面前,低声交流了几句。
“接下来……就麻烦您了。”兰帕德的声音还有点发飘。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摄影师爽快地应下。
摄影师再次架好相机,指挥着多菲蕾亚:“这位小姐,麻烦您站好,放松一点……对,就这样,看镜头……好!正面!”
“咔擦!”
“现在,请稍微侧身不用看我,保持!侧面!”
“咔擦!”
“再麻烦您转过去,背对着我不用回头......”
“咔擦!”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拍得那叫一个标准、规范、全方位无死角!
摄影师满意地收拾起昂贵的器材,向兰帕德点头示意后,便带着助手匆匆离开了。
多菲蕾亚双手抱胸,狐耳警觉地竖起,她一个箭步冲到兰帕德面前,眯起眼睛:“喂!刚才那是在搞什么名堂?!拍得跟入狱登记照似的!老实交代!你想干嘛?!”
“这个……”兰帕德被抓了个现行,眼神又开始飘忽不定起来,刚褪下去的红晕再次爬上双颊。
他挠了挠头,声音有点发虚:“嘛……你没注意过吗?原来的开拓者号没有船首像。”
“确实没有。”多菲蕾亚当然注意到了,这个世界上似乎比较大的船,都喜欢在船头设计一尊船首像,越大的船,船首像就越是夸张华丽,比如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前卫号,作为当地唯一的战列舰,船首像不但是镀金的,甚至华丽的装饰向后一路延伸好几米,像是一对天使的双翼。
“没有船首像的船是不会得到神的祝福的。”兰帕德转身看着船坞里正在施工的船身。“而我的新船,需要一个新的船首像,这将是好运的象征。”
“所以.......不会吧!”多菲蕾亚后知后觉。“你打算用我的样子做成船首像吗?”
兰帕德紧张地点了点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是的!当然!这只是个计划!最后肯定需要你同意……”他越说声音越小,底气全无。
“哈?!”多菲蕾亚眉毛高高挑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她双手叉腰,歪着头,用一种看稀有生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兰帕德,戏谑起来。“照片都拍完了!你现在才问我同不同意?!顺序反了吧?”
“额.....这个......就算你不同意,照片什么的,我本来是用来放在研究记录里的.......”
多菲蕾亚本来也没真生气,看着少年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戳了戳兰帕德的脑门。“下次记得先问我!另外,既然用我的样子,麻烦你请最好的师傅!做得不像我就揍死你!”
“唔……哎?”兰帕德愣了一下,随即才猛地反应过来!他脸上的窘迫和心虚瞬间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喜!“多菲!你这是……答应了?!”
少女忍不住撇了撇嘴。“废话!照片都让你拍完了,我还能不同意吗?”
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但语气里却没什么怒意,全身气势一泄,懒洋洋地往后一靠,倚在了冰冷的船坞栏杆上,狐尾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晃动着。
“话说回来。”她侧过头,看向还在傻乐的兰帕德,“既然这艘船从里到外都脱胎换骨了,你还打算叫它开拓者号吗?”
“不,我打算换一个新的名字。”兰帕德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他双手抱在胸前。“是爷爷的荣耀,但也是我的起点!我不会永远活在他的光环下!我会超越他老爷子,比他潜的更深,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多菲蕾亚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他。
耀眼的阳光透过高窗洒落,勾勒出少年挺拔而充满力量感的轮廓。
什么嘛,这家伙怀揣着梦想和目标的样子还挺帅气的!虽然有点太中二了……
等等,自己以前不也经历过这样的时期吗?对未来有着无限的遐想,期待着从学校毕业以后在社会上大展拳脚......
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没有干劲只想躺平的家伙了呢?
暗自甩掉对过去的回想,她慵懒地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所以,你想好新的船名了吗?”
刚才还豪情万丈的兰帕德,被这个问题一戳,气势瞬间矮了半截!他眼神又开始飘忽,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也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也.....就想了几个,都不太好......”
“哦?说来听听?”多菲蕾亚顿时来了兴趣。
兰帕德的脸颊微微发烫,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小声嘟囔道:“……奋斗号?前进号?探索者号?反正就这种……”他越说声音越小,显然自己也觉得这些名字土得掉渣。
行,你确实不会取名字。多菲蕾亚强忍着笑意,红玉般的双眸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看你这么可怜,我大发慈悲,给你个建议?”
“那太感谢了!”兰帕德跟抓住救命稻草似的,赶紧点头。
“嗯.....”多菲蕾亚开始回忆地球上那些有名的传奇军舰的名字。
俾斯麦?不行,这个和深潜舰没有关系.....
射水鱼?不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这种生物......
灵光一闪,多菲蕾亚竖起食指。“哎!要么就叫进取号?(Enterprise,亦可以翻译成企业号)”
“好名字!”兰帕德眼前一亮,激动地一拍栏杆,发出“哐”的一声脆响。“那就这么决定好了,我会安排工程师把它镌刻在船尾的!”
眼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兰帕德顺其自然的发起了共进午餐的邀约,多菲蕾亚爽快的答应了,于是两人结伴离开了船坞,朝着繁华街走去。
班比诺躲在草丛里,摸了摸自己咕咕响的肚子,脸上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你说约会吧,这俩人根本一点浪漫的话题都没聊,全程都在船啊炮啊的聊着一些自己不懂的东西。
你要说兰帕德搞砸了吧,偏偏人家进展顺利,这午饭都约上了。
算了,管那么多干什么,肚子饿了,回去吃饭!老大,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班比诺暗自为兰帕德鼓劲儿。
当然,事成之后别忘了我的10个崔尼就好。
.......
自那次船坞约会后,兰帕德与多菲蕾亚悄然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一种更亲近、更自然的伙伴情谊悄然滋生。
每天早晨,多菲蕾亚和兰帕德都会互相客串一把教师,给班比诺上课,教他基本的文化知识和一些特殊技能,小家伙也明白学习的重要性,拿着自己的小本本努力地记笔记。
下午,班比诺放假,两人就开始进行飞行和战斗训练,特别是各种战术机动动作,让少年的腰一次又一次接受摧残。
此外,多菲蕾亚还从数据库里翻出来一套简单的剑斗技法,飞行训练之后就手把手的教他剑法,虽然少年经常抱怨“有枪还学什么剑法”,但多菲蕾亚拿着一根木棍,只用一个小小的技巧,就在对练中挑飞了他手里的枪。
于是少年也就闭嘴了。
日子在规律而充实的训练中悄然流逝,似乎之前对两位大头目的暗杀完全没有出现后果,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多菲蕾亚甚至开始贪恋这种脚踏实地的日常——有目标可追,有伙伴同行,没有无休止的追杀与阴谋,如果这种平淡的日常能永远持续下去就好了。
可惜,这份平和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一片暖金色。
兰帕德和多菲蕾亚刚刚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又饱餐了一顿,此刻正有说有笑并肩走在回去的路上。
然而,多菲蕾亚脸上的轻松笑意却渐渐淡去。她那双敏锐的双瞳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四周。
街道看似平静,行人如常,店铺照开……但一种难以言喻的违和感悄然缠绕上她的心头。
“兰帕德,你感觉到不对劲了吗?”她牵住少年的手,用力捏了一下。
“疼啊,别那么用力!”少年挣扎着抓住了她的手腕,顺势凑在她耳边低声说:“不太对劲,刚才那家馅饼店的老板神色非常紧张,而且店里的客人穿的太正式了。”
“哼,不赖嘛。”多菲蕾亚笑了笑,就像是情侣回应着对方的爱意一般,凑近了兰帕德的耳畔。“他们全都有武器,我们现在很危险,必须立刻回到星见组的地盘。”
“这里不是由烈阳教会管理的中立地带吗?他们敢在这里动手?”兰帕德也跟着紧张起来,两人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
转过街角,狭窄街道中央,一排身着笔挺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男人,如同雕塑般堵死了整条去路!
他们手中握着明晃晃的武器——手枪、短刀、甚至还有自动枪械!那冰冷金属反射的夕阳余晖,带着危险的气息。
多菲蕾亚敏锐的察觉到了那帮人西装领口的徽章,看上去是苍月会的标记。
面不改色,少女从牙缝里低声挤出一句话:“我们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