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门框，木屑还在簌簌掉落。
薇莉亚站在那里。
娇小的身影，白色长发在微光中泛着奇异的色泽。
赤色的眼眸，此刻是凝固的熔岩，闪烁着妖异的光。
“看来，是时候让某些不识趣的‘朋友’，好好认识一下……”
声音陡然转冷。
“谁，才是星游唯一的主人了。”
话音落下，空气绷紧，弦欲断。
杀气，浓稠得几乎滴水。
影月汐的身体，在薇莉亚的威压下绷紧。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
恐怖，纯粹的恐怖。
但看到星游痛苦的神情，怒火烧穿了恐惧。
“混蛋……”
低吼从影月汐喉间溢出。
暗影之力，潮水般从她周身涌出。
整个卫生间的光线，似乎都被这力量吞噬了。
她要撕碎这个魔女。
薇莉亚轻蔑地歪了歪头。
嘴角那抹甜美的笑容，没有温度。
“哦呀？生气了？”
“真是不自量力呢。”
她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件无趣的旧物。
“不过是星游过去那些无用‘影子’中的一个。”
“也配插手我和星游的事情？”
影月汐不再废话。
身体化作一道漆黑的闪电。
迅捷，无声。
暗影触手，从地面墙壁蔓延，蛇群般扑向薇莉亚。
卫生间狭小。
这是她的优势。
束缚，缠绕，绞杀！
薇莉亚站在原地。
动也没动。
只是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
不是魔法，不是能量。
是“奇迹”。
影月汐身周的空间，肉眼可见地扭曲。
那些凌厉的暗影触手，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墙壁，纷纷偏折、溃散。
或者，凭空消失。
“什……”
影月汐瞳孔骤缩。
薇莉亚的能力，超出了理解范畴。
不是物理层面的攻击。
而是直接作用于“概念”。
作用于“现实”本身。
暗影，在她的力量面前，失去了意义。
影月汐感觉自己的力量正在被压制，被否定。
“你的影子，对我无效哦。”
薇莉亚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影月汐咬紧牙关。
暗影之力催动到极致。
更多的影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凝聚成巨大的暗影之爪，拍向薇莉亚。
“给我……碎！”
薇莉亚轻轻抬起一根手指。
指尖，一点星光闪耀。
那星光，却比任何黑暗都要深邃。
暗影之爪在触碰到星光前，便开始瓦解。
影月汐闷哼一声。
暗影之力剧烈波动，反噬自身。
身上的黑色劲装，多处破损。
嘴角，一丝殷红的血迹缓缓渗出。
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撞在冰冷的瓷砖上。
薇莉亚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星游。
高跟小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星游的心上。
她走到星游面前，蹲下身。
白嫩的手指，带着恶意的温柔。
轻轻触碰。
然后，按压。
按在星游手腕的蔷薇花印记上。
“啊——！”
无法抑制的痛呼。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灼痛。
印记，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灵魂。
星游身体猛地蜷缩。
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雨水一般滴落。
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意识，在剧痛中摇摇欲坠。
快要……昏过去了……
“星游！”
影月汐目眦欲裂。
看到星游痛到扭曲的脸，心中的无力与羞愧，几乎将她吞噬。
“住手！！”
她怒吼着，试图冲破那无形的束缚。
一股更强的力量，从薇莉亚身上爆发。
影月汐被狠狠震飞。
重重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喉头一甜，眼前发黑。
薇莉亚冰冷而得意的笑容。
星游痛苦到变形的脸庞。
影月汐的视线，在这两张脸上绝望地来回。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无法保护最重要的人。
这种羞愧感，是实质的重压。
眼前，彻底黑了下去。
影月汐失去了意识。
薇莉亚欣赏着星游的惨状。
赤色的眼眸里，闪动着满足。
“小星游，不听话，就是要受惩罚的。”
她伸出手，似乎想抚摸星游的脸颊。
就在这时——
薇莉亚身体微微一晃。
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
眼神，变得有些迷茫。
仿佛……失去了某种支撑。
下一刻，薇莉亚身上的魔力光辉，迅速暗淡。
那不可一世的威压，潮水般退去。
赤色的眼眸，失去了慑人的神采。
白色的长发，也失去了那种奇异的光泽，变得普通。
她维持不住站立的姿势。
身体一软，朝着地面倒去。
也……失去了意识？
手腕上的剧痛，还在持续。
但，似乎没有刚才那么难以忍受了。
星游强忍着痛楚，艰难地抬起头。
卫生间内，一片狼藉。
水管似乎被刚才的冲击震裂了，有水流淌出来，混合着灰尘和木屑。
影月汐倒在墙边。
薇莉亚，倒在自己不远处。
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她们身上的“魔法少女”形态，似乎都解除了。
影月汐的劲装，此刻只是普通的黑色作战服，湿漉漉的，沾着血迹。
薇莉亚那身华丽的白色衣裙，也失去了光彩，同样湿透，紧贴着身体。
水……从哪里来的？
是战斗波及了水管吗？
薇莉亚……虚弱了？
星游心中，闪过一丝惊异。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薇莉亚。
失去了那种令人绝望的力量。
像一个普通的，睡着了的少女。
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了解薇莉亚“本体”的机会。
可是……
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星游心中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薇莉亚身上那种力量快速流失的不稳定感，让她有些不安。
影月汐的伤势，也需要处理。
不能让她们就这样躺在冰冷潮湿的地上。
星游咬了咬牙。
手腕的疼痛，让她每动一下都钻心刺骨。
但她还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卧室里……有大浴池。
先……先把她们弄到那里去。
拖拽一个失去意识的人，比想象中更费力。
星游先是半拖半抱地将薇莉亚弄出卫生间。
薇莉亚的身体意外地轻。
却又像是没有骨头，难以着力。
湿透的白色长发，拖在地上，沾染了灰黑的污渍。
星游将她放在卧室柔软的地毯上。
呼吸有些急促。
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接着，是影月汐。
影月汐比薇莉亚要重上不少。
星游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才将她也拖到了卧室。
将两人并排放在大浴池边。
星游自己，也累得几乎虚脱。
她靠着冰凉的浴缸边缘，大口喘息。
手腕的印记，依旧灼热。
看着两人湿透的衣物，狼狈的样子。
星游叹了口气。
心中的情绪，像是打翻了的调色盘。
红的，黑的，灰的，混杂一团。
她伸出手，开始解影月汐的作战服。
冰冷的布料，紧贴着肌肤。
上面还带着战斗的味道，和淡淡的血腥气。
影月汐的身体，因为失血而有些冰凉。
然后，是薇莉亚。
星游的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
近距离观察这个“小邪神”失去力量后的本体。
薇莉亚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
手指轻轻触碰，有一种不真实的质感。
她身上的白色衣裙，此刻失去了所有光泽。
像是一件普通的，被水浸湿的棉布裙子。
星游小心翼翼地帮她脱下。
薇莉亚的身体，某些部位，似乎有些……不够凝实。
像是隔着一层薄雾看水中花。
又像是某种不稳定的概念，勉强聚合而成。
星游想起了自己的猜测。
薇莉亚，这个“星之魔女”，是基于她的虚拟记忆捏造出来的。
难道……真的“少了什么”？
所以才这么依赖自己，依赖那些“奇迹”的显现？
将两个失去意识的少女，都轻轻放入宽敞的浴池中。
浴池的水温，是星游习惯的温度。
温暖的水，很快漫过她们的身体。
星游也脱下了自己同样湿透的衣物。
身上黏腻的感觉，让她不适。
带着一身的疲惫，和手腕上持续的隐痛。
她缓缓沉入水中。
水声潺潺。
热气氤氲。
浴池中，三个少女，以一种诡异的姿态共处。
影月汐靠在一侧，眉头微蹙，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不安稳。
薇莉亚则安静地漂浮着，白色的长发在水中散开。
星游坐在两人中间。
看着她们沉睡的脸庞。
内心，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澜。
愤怒，不甘，迷茫，还有一丝……无法辨明的疲惫。
就在这时。
薇莉亚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很轻微的动作。
星游的心，却猛地提了起来。
她睁开了眼睛。
那双赤色的眼眸，此刻没有了之前的冰冷与妖异。
水汽模糊了视线。
眼神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懵懂。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薇莉亚眨了眨眼。
看到了近在咫尺的星游。
下一秒，她像一只找到了依靠的小动物。
身体在水中轻轻一挪，凑了过来。
冰凉滑腻的肌肤，贴上了星游的胳膊。
她将脸颊，轻轻蹭着星游的肩臂。
动作带着一种全然的依赖。
声音，软糯得不可思议。
带着浓浓的鼻音。
“星游……”
“你果然不乖呢……”
“趁我睡着……偷偷见别的女人……”
她的头，靠在了星游的肩膀上。
湿漉漉的长发，垂落在星游的胸前。
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还有一丝，像是被抛弃前的不安与控诉。
“我好害怕……”
薇莉亚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怕你不要我了……”
“星游……只能是我的……”
她收紧了抱着星游胳膊的手。
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
冰凉的水，刺激着神经。
影月汐的意识，从黑暗中缓缓浮起。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氤氲的水汽。
然后……
她看到了薇莉亚。
薇莉亚正亲昵地依偎在星游的肩上。
那副姿态，刺痛了影月汐的眼睛。
怒火，瞬间从心底再次燃起！
“薇莉亚！”
一声厉喝，打破了浴池内的平静。
影月汐猛地坐直身体，水花四溅。
“你想做什么？！”
薇莉亚缓缓转过头。
看向怒容满面的影月汐。
那双赤色的眼眸里，懵懂和委屈迅速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熟悉的冰冷。
和毫不掩饰的挑衅。
她嘴角微微勾起。
弧度带着一丝甜腻，却让人心底发寒。
“哦呀？”
“醒了？”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
仿佛星游本就该属于她。
“我在和我的星游亲近，有什么问题吗？”
薇莉亚将头又往星游的颈窝蹭了蹭。
姿态亲昵，却充满了宣示主权的意味。
“倒是你，不识趣的‘朋友’。”
“不要痴心妄想了。”
“星游是我的。”
“也只能是我的。”
“你胡说！”
影月汐冷笑一声。
胸口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
“星游是自由的！她不属于任何人！”
“她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是我的上级！”
“更是大家的希望！”
“她不是一件可以被你独占的物品！”
影月汐的声音，坚定而有力。
“特别是像你这种……来历不明的邪神！”
薇莉亚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眼神却愈发冰冷。
“邪神？”
“真是有趣的称呼。”
“不过，很快你就会明白。”
“星游的心，她的身体，她的一切……”
“最终，都只会属于我一个人。”
她的目光，在影月汐和星游之间游移。
带着一丝玩味，和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
水波荡漾。
两个少女，在浴池中对峙。
一个甜腻却冰冷，眼神带着绝对的占有。
一个愤怒而坚决，目光燃烧着守护的火焰。
空气，再次紧绷。
狭小的浴池，变成无形的战场。
火药味，在湿热的水汽中弥漫。
似乎随时，都可能再次爆发冲突。
尽管，薇莉亚的力量，似乎还未完全恢复。
但那种源自骨髓的疯狂与偏执，依旧令人心悸。
星游夹在两人中间。
左边是薇莉亚带着体温的依偎。
右边是影月汐愤怒的视线。
头，开始一阵阵地发痛。
手腕上的印记，也因为情绪的波动，再次传来灼痛感。
这种争执。
这种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让她感到窒息。
被撕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一秒钟都不想。
她只想逃。
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环境。
逃离这种被当作战利品一样争夺的感觉。
“够了！”
星游猛地开口。
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疲惫。
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崩溃边缘。
她推开薇莉亚紧贴着的手臂。
薇莉亚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受伤。
但星游没有看她。
也没有看影月汐。
“我累了……”
星游的声音很低。
“我……我需要处理工作。”
她找到了一个拙劣的借口。
“你们……你们自己解决吧。”
说完，她不再停留。
快速地从浴池中站起身。
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滑落。
手腕的疼痛，让她动作有些踉跄。
她没有回头。
抓过一旁的浴袍，胡乱裹在身上。
然后，几乎是逃一般地，快步走出了卧室。
将那令人窒息的氛围，和那两个争锋相对的视线，都远远抛在了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