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少女……‘星’？”
影月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重复着光屏上那冰冷的文字。
大脑，如同被重锤砸过，一片空白。
这几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她心中无数关于薇莉亚的谜团。
为什么那个小疯子，会拥有如此纯粹，甚至有些不合常理的星光魔力。
为什么她，会成为那个诡异“邪神薇莉亚”的目标，甚至被反向侵蚀。
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一个残酷到让人不忍卒睹的答案。
星游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光屏上，那张稚嫩而茫然的女孩照片。
白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眸。
和现在那个吵吵闹闹，总是缠着自己的小疯子，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照片上的女孩，眼中没有丝毫属于薇莉亚的狡黠与活力。
只有……空洞。
以及，一丝深藏的，连她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恐惧。
“星辰容器……”星游低声自语。
脑海中，薇莉亚那张总是笑嘻嘻的脸，与照片上这个怯懦的小女孩，缓缓重叠。
手腕上，那枚薇莉亚留下的星形印记，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不，不是痛。
是一种……共鸣。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微弱的颤栗。
星游猛然想起了什么。
第一次，那个小疯子撞进自己怀里。
那种几乎要将自己融化掉的，毫无保留的喜悦与依赖。
还有之后，每一次见面，薇莉亚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是虔诚的……光芒。
那时候，只觉得这小疯子莫名其妙，自来熟得过分。
现在想来……
“原来是这样。”星游的嘴角，勾起一抹复杂难明的弧度。
当一个被全世界刻意遗忘，被当做冰冷实验数据，甚至连自身存在都可能被抹去的“容器”。
突然有一天，发现有那么一个人。
一个本应与那些黑暗计划毫无关联的人。
却阴差阳错地，能够“看见”她，能够“感知”到她，甚至……“记住”了她。
那种感觉……
星游垂下眼睑。
如果换做是自己，在漫长的，不见天日的孤寂之后，忽然捕捉到一丝这样的“光”。
大概，也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吧。
像飞蛾扑火一样。
哪怕，只是镜花水月。
“星游……”影月汐的声音，将星游从短暂的思绪中拉回。
这位星城管理局的局长，此刻脸色苍白得吓人。
修长的手指，紧紧攥着，骨节有些发白。
丰满的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但平日里的从容镇定早已荡然无存。
“这个‘潘多拉计划’……还有这个‘星辰容器’……”
影月汐的声音艰涩，“这，这简直是……”
简直是反人类！简直是疯了！
这些话，堵在她的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她知道，能被尘封到这个级别的档案，其背后牵扯的，绝不是简单的疯狂二字可以概括。
那是……一段被掩埋的，属于人类文明的，挣扎与绝望的历史。
“所以，”星游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薇莉亚现在的情况，就是这个‘容器’出了问题。”
目光，重新投向光屏上那些冰冷的数据。
“‘陨星’之邪神力量碎片……呵。”
星游发出意义不明的轻哼。
“潘多拉计划，试图控制邪神，转化邪神的力量。”
“薇莉亚，就是他们的‘成果’之一，一个承载了邪神力量碎片的‘人造神明’雏形。”
“而公寓里那个冒牌货，那个‘邪神薇莉亚’……”
星游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恐怕，就是‘陨星’邪神力量在薇莉亚这个容器不稳时，泄露出来，或者说……‘映照’出来的产物。”
一个与本体一模一样，却只剩下纯粹邪神本能的……影子。
并且，这个影子，还能反过来影响本体。
真是……完美的闭环。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影月汐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
知道了真相，却更加绝望。
这种等级的麻烦，已经远远超出了星城管理局能够处理的范畴。
净化？
薇莉亚本身就是邪神力量的容器，怎么净化？把她一起净化掉吗？
压制？
连“潘多拉计划”那种不计代价的疯狂实验，都无法完美控制的力量，她们拿什么压制？
“档案里，应该有关于容器失控的预案吧？”影月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星游。
星游的手指，在光屏上快速滑动。
很快，调出了一份相关的应急预案。
标题刺眼——“容器失控或污染逆流紧急处理预案：代号‘净化’”。
内容，简单粗暴。
“一旦实验体X-007出现不可控的邪神化，或邪神力量反噬本体，超出安全阈值……”
“立即启动最高级别‘净化’程序。”
“目标：彻底销毁实验体X-007及其承载的所有‘陨星’碎片，阻止污染扩散。”
“备注：此为唯一且最终处理方案，不计任何代价。”
影月汐看着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身体晃了晃，险些站立不稳。
销毁……
不计任何代价……
这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计划制定者”，给出的答案。
薇莉亚在他们眼中，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随时可以舍弃的……工具。
“混蛋！”影月汐忍不住低骂出声。
平日里温和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星游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似乎对这种结果，早有预料。
“意料之中。”淡淡开口。
指尖轻点，关闭了那份令人作呕的“净化预案”。
“指望那些躲在幕后的老家伙们发善心，不如指望邪神自己原地爆炸。”
星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嘲讽。
“他们只关心计划的成败，棋子的死活，从来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影月汐沉默了。
是啊，对于那些将整个文明的命运都押在赌桌上的狂人来说，一个实验体的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那……薇莉亚她……”影月汐的声音，充满了无力感。
难道，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总是活力满满的小疯子，就这么……消失？
星游没有立刻回答。
视线，再次落回医疗部。
透过中央主机的监控，可以清晰地看到医疗床上，薇莉亚那小小的，蜷缩的身影。
苍白的小脸，紧闭的双眼。
身上那些诡异的黑色纹路，依旧在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仿佛死神的触手，一点点剥夺着她的生命力。
星游的眉头，微微蹙起。
那个小疯子，虽然平时吵闹得让人头疼。
但……
脑海中，闪过薇莉亚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耍赖要抱枕的样子。
闪过薇莉亚在战斗中，即使面对远超自己实力的敌人，也依旧会挡在她身前的，小小的背影。
闪过薇莉亚看着她时，那双赤色眼眸中，毫不掩饰的，纯粹的喜欢。
“啧。”星游有些不耐地咂了下嘴。
麻烦的小鬼。
总是给她惹麻烦。
影月汐看着星游变幻莫测的神情，心中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
“星游，你……是不是有办法？”
星游没有看她。
目光，依旧锁定着薇莉亚。
“潘多拉计划的原理，我已经大致明白了。”
“那个‘邪神薇莉亚’，是‘陨星’邪神力量的直接显化。”
“而薇莉亚，是承载这份力量的‘容器’。”
“现在，是容器的材质不够坚固，快要被里面的东西撑破了。”
星游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管理局的净化手段，治标不治本。”
“因为污染源，就是薇莉亚自身的一部分。”
“至于那个所谓的‘净化预案’……”星游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不过是简单粗暴地把容器和里面的东西一起砸烂罢了。”
影月汐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星游的分析，冷静而透彻。
也……绝望。
“难道……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星游终于收回了目光，转向影月汐。
那双漆黑的眼眸，深邃得像是宇宙。
“办法，自然是有的。”
影月汐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是什么？！”急切地追问。
星游却没有立刻回答。
反而，伸出手，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面前的光屏上，调出了她公寓内那个镜子囚笼的实时影像。
被困在无数镜面中的“邪神薇莉亚”，依旧在徒劳地冲撞着。
身上的邪神气息，虽然比之前削弱了不少，但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这个冒牌货，是邪神力量的直接体现。”
“薇莉亚身上的侵蚀，也是这股力量的反噬。”
“想要救薇莉亚，就要解决这股力量。”
星游淡淡说道。
“可是……怎么解决？”影月汐不解。
连“潘多拉计划”都只能做到“容纳”和“转化”，而不是“消灭”。
“很简单。”星游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既然容器不够坚固……”
“那就换一个更坚固的容器。”
或者说……
星游的眼神，闪过一丝莫名的光彩。
“由我来‘承担’，不就行了。”
“什么？！”影月汐失声惊呼。
“星游！你疯了？！那可是邪神的力量！是‘陨星’的碎片！”
“连‘潘多拉计划’都……”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星游打断了影月汐的话。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源自骨子里的傲然。
“区区邪神力量的碎片而已。”
“那个小疯子能承载，我为什么不能？”
星游活动了一下手腕。
那里，星形印记的灼痛感，已经变得很微弱了。
但与薇莉亚之间那丝奇妙的联系，却更加清晰。
“而且……”
星游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却极具压迫感的弧度。
“我可不是什么脆弱的‘容器’。”
白皙修长的手指，在身前轻轻拂过。
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镜面，一闪而逝。
“论对力量的‘映照’与‘掌控’……”
“我，才是专业的。”
影月汐怔怔地看着星游。
看着她脸上那熟悉的，自信到近乎自负的表情。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眼前的星游，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无所不能，永远能创造奇迹的……
“管理者”大人。
“可是，星游，这太危险了！”影月汐还是忍不住劝道。
“那是邪神！不是普通的能量！”
“我知道。”星游的语气，依旧平静。
“但，总比看着那个白痴小疯子，变成一堆冰冷的数据，或者被那些老家伙当成废品‘销毁’掉要好。”
她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
“毕竟，那个笨蛋，还欠我好多草莓味的甜点呢。”
影月汐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却被星游一个眼神制止了。
“行了，月汐。”
“这件事，我来处理。”
“你只需要……相信我就行了。”
星游的目光，再次投向医疗床上那个小小的身影。
眼神，变得坚定。
处理薇莉亚的情况，其实并不难。
只要找到了根源，对症下药即可。
无非是……责任的转移。
力量的承载。
别人做不到，不代表她星游做不到。
毕竟……
星游的意识，沉入更深的层面。
在那里，古老而庞大的力量，如同沉睡的巨兽，发出低沉的轰鸣。
那是凌驾于星城现有体系之上的，真正的……权限。
也是她一直以来，既依赖，又想摆脱的……根源。
“自己可是……”
“真正接近‘神明’领域的人啊。”
一丝若有若无的低语，在星游心底响起。
带着绝对的自信，与一丝……不为人知的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