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编号#0000- 0000-0000-0001】
厮杀的喊叫声在骑士的耳边环绕,她挥舞着手中的利剑,一遍又一遍地砍杀着不断涌来的异兽。
这些异兽在她看来,不过是如蛋壳一般的脆弱。
可是它们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是脆弱如蛋壳,也可能用它那锋利的边缘将人划伤。
她的体力在逐渐被耗尽,渐渐地,她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异兽的攻击一次又一次地砸在她的身上,她的嘴角渗出鲜血,但她仍在坚持挥剑,一次又一次地向异兽砍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她的队友们早已开始撤退,而她此时却由于失血过多,已经无法接收到撤退的消息。
异兽如潮水般涌来,士兵们不得不放弃了她,撤向了后方。
她最终倒在了地上——她死了。
失血夺走了她的感觉,她本已然认命,但是此时却不知为何重新站了起来,而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时间静止般定格在她面前。
她看见,一只异兽正要对地上的骑士发动最后的攻击。
她感到十分诧异,伸手触碰面前静止的异兽,手中却并未传来任何触感。
她又蹲下查看那名骑士,却看到了属于自己的面庞。
她的眼中流露出了一抹遗憾,但不久便释然一笑,也许她早就猜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结局吧。然后,她坐到了她自己的身旁,低着头,像是在回忆着,又像是不舍着。
“您好,骑士阁下。”
一阵突兀的机械音响起,但是她并没有感到诧异,问道:“是天使吗?你是来接我的吗?”
“并不是。”机械音回答。
她无奈地笑道:“那你是谁?”
“骑士,你并没有死。”
那道声音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她此时已不在意,只是用手指了指一旁那个绝望的场景:“这样吗?那很快就死了。”
这次,机械音没有回答,短暂的沉默过后,骑士继续说道:“不管怎样,陪我聊会儿天吧!反正都已经这时候了,我也不在乎你是谁了。”
她换了一个坐姿,接着说道:“你知道吗?我曾经一直以为只要战斗,就能消灭这些虫豸,我从来不去考虑什么多余的东西,就只是挥舞着手中的利剑……无论是当初救下现今的君主,还是斩断旧时昏君的头颅……”
“你想要拯救这个世界,对吗?”
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再度响起,这段话令她心头一颤,可她却微微叹气:“是啊,为了自己在战争中死去的家人,为了美好的世界终将到来……什么的。我有不得不战斗的理由。”
“我能为你提供这样的机会,阁下。但代价是——你必须放弃自己的肉体。”
声音消失,便是长久的沉默.
“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思考,毕竟……”
“我同意。”
她打断了它的话语,那语气在寂静中更显得无比坚定。
“如果你说的话是真的话……只是肉体,那没什么。”
“我为您做出的选择献上我最真诚的感谢。”
骑士周围的场景开始逐渐消失,她低头望着这个躺在地上的“自己”,直到“自己”也消失殆尽。
之后,她微笑着站了起来,向虚无中敬了一个无比标准的骑士礼:
“虽然不知道怎样称呼你,但是,谢谢。”
说完,她便化作闪烁的点点,消失在了虚无当中。
“意识封存,开始转移程序。”
【世界编号#0E00-0042-5418-7A23】
——连接中,进度10%...
风轻轻拂过,与黑夜相融,远方的天空似乎闪过了一道奇异的光泽,那道光就像数千数万光年外的超新星爆发,微微地闪烁过后,便没了动静。
地球的一角,世界的种种精彩,此时却在毫无生机的屏幕上跃动着。
我放下手机,便看到了那个轻微的闪耀,是神明吗?
如果是的话,如果世界上有神明的话,那就让我向神明发问的机会吧:神啊!你为何要让我只能在角落注视这世间精彩,而无法成为屏幕里的那个人?
每一次,每一次,世界的各种有趣或无趣之事皆与我擦身而过。
“美好的世界终将到来。”
什么的,全部都不过是游戏中没来头的幻想罢了。
作为一名人类,我从小便十分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无论是痛苦也好、害怕也好,甚至对于某样事物的喜爱,我也会将其藏于心底。
只是因为我明白,我不能给他人带来麻烦。
我是那种在长辈眼里被称为“懂事”的孩子,不停地讨好人类,只为了能在人群中留下自己的身影。
我为此做了许多讨厌的事情,也放弃了许多我喜爱的事情,只为了能更加地了解“人类”。可是当我越想深入地了解他们,我就越被他们的种种行为恶心到反胃。
无论是曾经经历过的欺凌,还是现在职场中的虚伪,我一次次地阿谀奉承,一次次地绞尽脑汁讨好他们。在他们眼中我或许是一个丑角,可最终我做到了——
无论是小时候优异的成绩,还是现在这份在旁人眼里“还不错”的工作。
但那些丑陋的嘴脸,那些不怀好意的假面,又让我如何忘却?
于是,我开始创作……
因为……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想成为主角,成为救世主、成为创世神……
哪怕自己会因此粉身碎骨,哪怕自己永远无**回转世……
我想逃离这个世界,去往那个没有苦难与争斗的世界,那里我拥有改变一切的能力,有创建那个我所期望的世界的力量。
但是啊……
我只是路边那一朵无名的小花,只会被别人随意地踩在脚下,或者成为别人的附属品,装点别人精致的帽檐,成为花环中最不起眼的那抹蓝……
——连接中,进度45%...
可恶,又开始幻想了。
我放下手机,揉了揉稍有疲惫的眼睛,朝窗外看去,城市的灯火就像在眼前点燃许多的仙女棒,模糊但是耀眼。
我又流泪了吗……
算了,不管了。
凌晨的夜晚是如此寂静安详,寂静得我好像能从这钢筋混凝土的世界中,听到蛐蛐的鸣叫声,看到野猫从路边的草丛中钻出来,感受到一阵能令人打起寒战的微风……
但是我只是平躺在床上,面前是我温暖的被褥,还有熟悉的天花板。
吸顶灯就这样安静地挂在上面,我想象着它要是莫名地被打开的话该怎么办,那会不会说明我的家中其实不止有我一个人。
但是……这样好像还不错,至少这样的话,我就不再是孤独一人了。
想到自己当初一个人来到这个城市,咬着牙租了一间两室一厅的小房,幻想着能够过上同居的生活,无论对方是男生还是女生,无所谓,至少这样的话,就算过上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吧。
可现实总是让人失落,自从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就好像一直都没有停下来过。虽说找到了一份收入还算可观的工作,但是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社交什么的,已经不存在了。
有的只是职场上和同事们的那些让我疲惫的“社交”,还有那些对付上司的“营业式微笑”。
眼泪……止不住呢……
我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这样流泪了,我也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自己孤身一人默默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为什么每到夜晚都会关不住泪腺的阀门,任由我的泪水随意染指我的眼角。
我只知道,如果再不入睡的话,自己可能真的要被开除的。
我轻轻打开手机,此时已过3点。
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希望今晚自己能够做一个美好的梦吧。
这个世界,如果有来生的话,我再也不要来了。
——连接中,进度90%...
渐渐地,身体开始变得沉重了。我能感到地心引力在拉扯着我,一步一步地逼近那个极限。
终于,床板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压力,连同地板一起坠入了无尽的深渊。
当然,我也一样。但是这是无比的放松,让我享受了这难得的惬意。
不久,我便进入了梦乡,我梦见自己在战场上斩杀着长相奇特的异兽,一下又一下地劈砍着它们坚硬的外骨骼。
我梦见自己最终因为体力不支倒在了血泊中,我梦见自己即将死亡……
这个梦是如此安静,我控制着好似不属于我的身体,一步步在梦中漂流。
之后,我便来到了一个黢黑的房间中,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到达这个地方的。
我只知道这里很冷、很黑,一股难以想象的寒意刺痛着我的每一寸皮肤,虽然我能够意识到自己仍在做梦,但是那股寒意却真真正正能够被我感知。可能是因为我的体质比较特殊吧,虽然这看上去貌似并没有什么用处。
——连接成功
“系统初始化——正在初始化I/O系统……”
突如其来的冰冷机械声打断了我的思维,我被吓了一跳,汗毛瞬间竖了起来。我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我伸手摸索着身旁的黑暗,但是除了我自己以外,什么也没有。
这难道是个噩梦?
我这样想着,脚下却突然出现了一条条明亮的线,我被吓了一跳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这些线条在我脚下交织一个个方格,它们无限延伸到了远处,就像3D建模软件里那样。
真是一个奇怪的梦呢……
我是这样想的,但是那个机械音却再次进入了我的耳朵:
“主系统已上线,很高兴再次见到你,人类!”
声音……已经不用再去寻找了。它来自任何方向!
我大声喊道:“嘿!怎么回事儿?”
“您好,人类。您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但是请原谅我现在无法为您一一地详尽解答。时间很少,但我会告诉您最为重要的部分。”
我满脸疑惑地望着远方:“你说吧。”
“好的,我将为您尽可能简短且详尽地说明目前的情况:您现在正身处一个虚拟的空间内,我们获取了您的意识,使得您能够在此与我对话。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和你们并未处于同一时空内,我们所处的世界遭遇了一场未知的灾难,现在需要另一个时空的您出手相助,如果您同意,我们将会把您的意识传送到我们的世界,然后我们会将您的身体强制进入一种特殊的深睡眠模式,等待您的归来。”
我托住自己的下巴,思考着刚才这个声音所说的一切。
但是这却让我更加怀疑自己是不是睡蒙了。
什么异世界穿越套路,但是照常理来说不应该是在我出门的时候碰见一辆大卡车吗?
那个机械音紧接着响起:“我知道您可能有很多顾虑,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补充的:首先,您刚才在梦中经历的一切,其实并不属于你。虽然这看起来很像废话,但是刚才您所看到的那段记忆事实上属于我们那个世界的一位‘骑士’,这是一段‘记忆’,而不是‘梦’。其次……”
“停!”我打断了它,“说重点。”
那段声音停顿了几秒:“好的,以下为综合您喜好的简要表述:异世界,大残,速救。”
那七个字在我的耳边久久不能离去,简洁,但信息量却无比巨大。
而如果它这么说的话……
“我问你,你是‘系统’吗?”
那个声音愣了几秒,回答:“猜测:您所说的‘系统’是指:您的世界近年来在网络文学中兴起的一种流行题材,核心特点是故事中引入一个‘系统’作为关键设定。这个‘系统’通常以类似游戏化的方式赋予主角特殊能力或任务,推动剧情发展。”
它停顿了几秒,像是在等待我确认它的说法,我朝着虚无点点头,然后听见它说:“很抱歉地告诉您:并不是。”
我顿感失望,可……如果我真能去到另外一个世界的话……也不是不行。
“好啊!”
我愉快地答应了。
虽然我不知道我为何会答应得这么快,可能是因为我太想逃离这个世界了吧。
“指令确认,您的编号为00135246,接入中……”
它说完这段话,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令人难以想象的寂静,不知这段寂静过了多久,它终于说话了,不过却是伴随着警报声的出现。
“警报,链接不稳定,开始紧急转移,终止所有无关进程,共计152496名志愿者,冗余150496名,剩余152455名,成功0名……”
我被吓了一跳,周围的环境也随着它的警报转变为了红色调,我不停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但并没有听到回答,它仍然在机械地播报着。
剩余数字不停减少着,成功的却仍然是0,我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能成功被传送,也开始思考这也许不过只是一场虚假的梦。
我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最终的结局,时间仿佛被拉长,机械的声音在耳边被逐渐降低声调……
最后,一片雪白包围了我。
那最后的机械音也终于响起:“共计152496名志愿者,冗余-1998名,剩余0名,成功2名,‘加速计划’,大失败。”
随后,便是一片虚无的白,意识也随之缥缈,沉睡……
【世界编号#0000-0000-0000-0001】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一切渐渐明了了,我努力辨认着周围的环境,但心跳却莫名地快,眼睛也一直对不上焦。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嘴里也一直喘着粗气,我能感觉到我的感知在慢慢恢复,能感觉到自己逐渐地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我抬手想要擦拭流下的汗珠,却只觉手中好似拿着一个重物……
是一把剑。
啊?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剑,黏稠的液体让它好似镀上了一层哑光。这是标准的专门为战斗设计出来的剑,虽然我从来没有用过剑,甚至没有见过真实的剑,但是我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一把做工以及质量都很好的利剑。
身上穿的盔甲并不重,可能是轻甲的吧,虽然看上去有些破烂……
然后,就像是肌肉记忆一般,我挥剑朝着冲过来的怪物砍去。
那怪物长着满嘴利齿,四脚沾染血液,前肢粗大,后肢短小,双眼空洞,全身被灰色的外骨骼包住,但是终究不敌我的利剑,头部被劈为两半,流出黑色的黏稠液体。
这是啥啊。
我心里想着,突然听见有人大喊:“异兽形态变化!后退!后退!”
我环顾四周,刚才还在厮杀的士兵全部开始列阵后退,怪物也开始撤退,并且发出尖锐的叫声。
我看着这一切,陷入了迷茫,这时,一个人冲过来拉住我对我大吼:“不要命了吗?赶紧后退!”
“唉?”
我被这个人拉着,退到了阵型后面。
“每个还能战斗的骑士!到阵型后面拿取‘显像眼镜’!”
骑士?是说我吗?
“喂!那边那个骑士,快来领取你的眼罩!”
我被人从后面一推,来到了那个人面前:“没听到吗?领取眼罩,然后列阵!”
然后他丢了一坨黑色的“眼罩”给我,我把它拿在手上:“啊?”
夜视仪?但大白天的用什么夜视仪啊?
我看了看旁边人,紧张的气氛让我打了个冷战,我摘下头盔,头发散落下来,然后将它戴在头上,听刚才那个人吼了一嗓子:“全体!第三阵列!”
身体本能地作出反应,进入到阵型当中,然后又听见那个人在喊:“放下眼罩!”
周围的人全部都把眼罩放了下来,我也照做了。
[Power ON]
刚戴上,一个警告就糊在我脸上——
[请勿直视太阳]
不,这不是夜视仪,而是一种头戴式红外热像仪。
面前的人墙开始给我们让路,我听到后面有人怒吼:“为了帕莱晞殿下!杀光它们!”
我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貌似是一群透明的怪物,但是我活下来了。
那场战斗有多惨烈,我已经记不清了。
貌似还遇到了一个大家伙,许多人都死了,但是……我活下来了。
那个大家伙杀了许多的人,但是最终它也死了,貌似是我做的……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与此同时我也受伤了,而且好像是有谁把我拖了回来,但那个人好像也死了……
可是我活下来了。
我的左手被挂了起来,好像是战斗的时候骨头裂开了。
可是……我活下来了。
我不知道这样的活下来算不算“偷生”,我只知道——
我活下来了。
现在,我在后勤。
刚才才从鬼门关回来,现在的我端着一碗像是稀饭的食物,但是没有米——这是里面有几片肉和一些青菜的汤。
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