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再次遇见了那位名叫“斯铎格”的骑士。
梦中,是无边的暴雪,昏暗的光线穿透凝重的空气,沉默地映照着城中的一切——无知的士兵与冷漠的刺客。
王宫的一角,一间寻常的奢华的卧室内,一个女人安静地躺在湛蓝色的羊毛地毯上,身下洇开一滩红紫色的痕迹。
她的身体尚有余温,却已不见丝毫生命的迹象。烛火微微颤动,仿佛也在为眼前的景象感到恐惧。
墙角的窗边,一名金发少女举着一把紫色的伞,伞面上几颗水珠缓缓滑落。伞尖微微颤抖,却依旧笔直地指向那名手持匕首的人。
金发少女身后,另一名蓝发少女无力地坐在地上,双眼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两人——眼前的场面已远远超出了她所能理解与承受的范畴,她的精神彻底罢工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或者说,被放慢了许多倍。持匕首的人忽然动了,挥刀刺向金发的少女。
“她就是帕莱晞殿下。”
我猛地抬起头,斯铎格不知何时已站在我面前,目光投向那名瘫坐于地的蓝发少女。
“所以……这是你的记忆?”我问道。
“是的。”她点了点头,“而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就是她的母亲。”
我低头沉默片刻,继续追问:“那么,你让我看到这些,是为了什么?”
斯铎格没有回答我,只是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所以不要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啊……”
“刺客刺穿了我的手臂,而我用金属伞尖捅穿了他的喉咙。”她继续说着,“而你也明白,人并不会立刻死去,那名刺客也一样。他在咽气之前又挥出两刀,一刀刺进我的腹部,另一刀只差一厘便贯穿我的肺。直到我将伞尖从他后脑刺穿出去。”
“所以……”
“所以我要问你:你有决心保护帕莱晞吗?”她忽然转头看向我,“我知道你不属于这里,我也不想知道你来自何方。把身体还给我,你就不必再为这一切烦忧,安心沉睡就好。”
“可是……”
“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吗?我的职责是守护,这具身体的职责也是守护——守护我的国家,守护每一位人民,守护帕莱晞殿下……而你,连剑都不会挥,又谈何守护?”她厉声斥责,仿佛我是个刚犯了错的孩子,正在被长辈训斥,“你在战场上救了我,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我可以肯定,是你在上一次战斗中救下了我。我感激你,但这已经够了。你救了我,我继续履行我守护的承诺,而你,也可以就此沉睡,不必被本应由我来承担的一切所打扰……”
“够了!”
我大声打断她,她震惊地望向我。
我继续说道:“没错,我是没有你那样的战斗技巧,但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你并不知道的事——我是自愿来到这个世界的!”
“什么意思?”她疑惑地问我。
“你不是不知道我来自哪里吗?那我告诉你,我来自一个比你们发达数千数万倍的世界。那里没有怪物的侵扰,我也不必与任何人战斗,为任何人流血。但我还是来了!在我来到这儿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准备好承担这些本不属于我的责任。是的,我对这个世界同样一无所知,这,或许正是我的幸运。正因一无所知,我才拥有与之对抗的希望与勇气。”
“既然一无所知,又谈何勇气与希望?”
“正因如此,这个世界才充满可能。”
我注视着她那双深邃却黯淡的眼眸,看见她灵魂中的疲惫,可那灵魂却又如此坚韧、挺拔。她血红色的瞳仁仿佛来自炽热的炼狱,如岩浆般灼烧着世间万物。
她沉默地侧过头,望向那个被幼时的她护在身后的小小的帕莱晞。
她的眼中浮现出了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悲伤、怀念,还有“爱怜”。
许久,她终于开口说道:“好吧,我同意。”
“嗯?”
“但你必须赢下接下来的战斗。如果你无法证明自己确实有能力履行你的诺言,到那时,我将不再征求你的同意,直接夺回属于我的身体。”
“好,我会证明给你看。”
再次睁开眼时,面前依旧是陌生的天花板,那没有一点污浊的雪白,还有耳边不停的呼唤声。
“帕莱晞殿下!斯铎格骑士她醒了!”
斯特林在我的旁边喊道,扶着我从躺椅上坐起来。
“我晕了多久……”
话说一半,我的手便被人抓住,我朝那双手的方向看去,一抹蓝色从我眼前划过。
“帕莱晞……殿下……”我撑着扶手想要站起来。
“吓死我了!你怎么会突然晕倒啊……”她也扶住我,然后把我按在椅子上,“你好好坐着就行了,现在还晕吗,我让侍从带你去……不,我带你去休息吧……”
“帕莱晞殿下,我没事。”说着,我甩了一下头发,“您看这不是好好的嘛。相较于这个,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帕莱晞看到我这样,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斯特林医生:“对啊,为什么斯铎格骑士会突然晕倒,是这个检查有概率这样,还是说斯铎格她又有什么伤瞒着不说了……”
我也转头看向斯特林医生,她沉默了一会,然后严肃地说道:“这种情况并不常见,我想……这是因为斯铎格骑士的身体里现在有‘两个’灵魂导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