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发出克制的吱呀声,一位如棋盘上“士”般端正的身影立在门口。
这位男生身形挺拔,留着一头清爽的短发,礼貌地等待上官雪回应后,才徐徐进入。
他合上门,走到长桌前,犹豫了一会儿。
“听说,你们能帮忙解决问题。”
“没错,不过有一个前提,你有了解吗?”
上官雪喝着红茶淡淡回应道。
“我在校园日报上看到的,这个不可逆对策社,只接受已经造成伤害的委托。”
“也就是说,你已经受到伤害了?”
“……我想应该算吧。”
这个男生手掌悬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抓了抓鬓角。眼神飘向窗外又收回,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那么,请你说说自己的问题吧。”
上官雪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并拿起茶壶为他斟满一杯茶水。
不仅是他,上官雪也为林深倒上一杯,并将它推至身旁。
“谢谢。”
林深答谢后品尝一口,是微甜的红茶。
经过冰镇后的红茶口感的确更爽口,也更符合当下的气候和氛围。
“我叫王灿,是高二年级B班的学生,参加的社团是象棋社。”
在他说明自己的身份时,林深瞥见缝在他胸前的一枚徽章,上面泛着哑光,刻有象棋两字。
社团徽章是只有社长才能佩戴的装饰,也可以算半个装叉的物件。
顺带一提,群星学院很多社团都进行过细分。
例如其他学校只有一个棋社,在这里就分成围棋社象棋社国际象棋社等,只是他们同用一个社团活动室。
那分社团还有什么意思?
王灿脸上带着尴尬,但更多的是失落,哀叹一声后开口道:
“对我造成伤害的,是我同社团的学妹。”
学妹?难道说?
林深心中立刻浮现各种青春狗血剧情,难道是三角恋?
比如他有一位女朋友,学妹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硬插入他们间,导致三人关系破裂。
最麻烦的就是这种关系,简直比解象棋残局还麻烦。
“我记得,最早是从半个月前开始的,”他的声音有些发涩,“那时我突然在储物柜中发现一张信封。”
他的耳边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我以为是谁写的情书,便没有当回事。”
窗外的树影随风摇曳,他也跟着节奏咽了口唾沫。
“可连续几天,我都在同一时间发现这样的信封,”说着,他从裤兜里拿出一叠火漆为桃心状的信封,“那时我才觉得,这可能不是情书,更像是恶作剧。”
“于是我将所有的全部拆开阅读了一遍,才发现这比我想象得更加可怕。”
林深眉毛上挑,其中有一个细节让他有些在意,他扫视过这些信封开口问道:
“你说你将全部的都拆开了?”
“对,所有的。”
“你最开始以为这是情书,可并不确定,”林深皱了皱眉,“那么代表你没有看,结果你又说全部拆开,你不会是保留下来了吧?”
这个推测让他有些咂舌,若是如此,这男人思想绝对有问题啊。
保存情书这种癖好,本质上和那些收集蟑螂标本的BT学者没什么区别。
事实也正如林深所说,他的脸瞬间便红得像猪屁股,双手在桌上互相摩挲道:
“不瞒你说,给我写情书的女孩子还是有那么一些,我喜欢将这些表达情感的东西保存下来。”
“……嘶。”
林深倒吸一口凉气,还特么真是这样?该不会还有个专门存放情书的保险柜吧……
他在心底吐槽。
转念一想,好像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王灿长得有些小帅,被女生仰慕也很正常。
认真下棋的男人真的很帅,林深记得之前有听到一些女生谈起,就是他这癖好恕我无法理解。
接着林深看向上官雪,想听听她的意见。
让他失望的是,上官雪的表情依旧漠然,似乎对这种八卦毫无兴趣。
只是在自己的小笔记本上独自记着什么。
她点点头,应该是已经理解委托人的情况。
转而放下笔后看着高灿手中的信封问道:
“既然你说是恶作剧,那么具体是什么内容?”
“你们可以自己看看。”
他抽出两张,分别递交给林深和上官雪。
将那心形的火漆撕下,林深拿在手中才发现,这并不是火漆,只是简单的一张桃心贴纸。
火漆是一种粘合剂,与胶水不同,常用在更高端的场合,如请柬、档案等。
而这些信封上的贴纸显然都是手工制作的。
粗糙的裁剪痕迹在边缘清晰可见,锯齿状的毛边像是被笨拙的手法一点点啃出来的。
工业流水线上绝不会出现这样充满人情味的瑕疵。
至少写情书的人是用心了。
取出手中的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寥寥几句的白纸,上面写着:
【周一你在图书馆文化类第三排窗边待了三个小时二十一分钟。今天也照样如此,还特意带上一杯抹茶牛奶对吧?我买了同款,给你放在失物招领柜】
“这……”
林深微微后仰,乍一看真有点儿不寒而栗。
从男生的视角观察,这算偷窥了吧。
纸上没有名字,是发信人不愿意透露身份?
“周一去图书馆学习棋谱是我日常中的一部分,抹茶牛奶则是我最喜欢的饮品。”
王灿瞅见林深手中的这份,彷佛饶有兴致般解释道。
不是,怎么感觉你还挺高兴?
林深没有擅自下结论,他来到上官雪身旁,俯身朝她手中的信纸看去。
似乎察觉到,她将纸张稍微偏向光源处。
【上周五学长带的红烧肉收汁太急了,下次关火前可以加半勺蜂蜜,这样就可以避免焦苦的情况】
说实在的,要不报警吧,这哪是偷窥狂,这是跟踪狂!
如果有人能把自己天天的行踪都掌握这么清楚,那也太吓人了。
上官雪没有什么反应,将纸张收回信封。
“这些都是真的吗?”
“是,不如说有些太过于真实了,”王灿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若有所思地补充,“平时红烧肉都是妈妈帮我做的,而上周四她有事没来得及。”
“所以你就自己做了一份半成品?”
林深追问道。
“嗯,红烧肉这种大菜哪有这么容易,所以我只能照猫画虎跟着记忆走。”
他挠了挠脸继续说明。
“你知道的,即使对着菜品一步步来,也不能说肯定成功。”
不,我不知道,林深的内心像一只抓蚊子的猫,不停地摆动双爪。
他平常并不会下厨,这些都是老姐来做,但并不代表他不会。
相反在做菜这方面,林深可能还真有一定天赋。
“你知道最让我震惊的是什么吗?”
王灿语气顿时重了一些。
“什么?”
“加入蜂蜜这个步骤,是我妈妈十多年来的习惯。”
我的妈,这这这……
连家族秘方都知道,这已经超出普通偷窥狂的范畴了吧。
林深想象着有只透明的手穿过王灿的厨房窗户,将所有的一切都记录在案,这种被监控的感觉令人脊背发凉。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写信的人是你学妹呢?”
上官雪停下笔,微微蹙眉,认真问出这个林深也同样好奇的疑惑。
“你们可以把这些先看完。”
顺着他的建议,林深和上官雪将所有的信封依次打开并阅读上面的内容。
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完美诠释偷窥……哦不,是跟踪狂的变态行为。
【周二你下棋的时候手还在抖,是旧伤还没痊愈吗】
【下雨天不要抄近路走器材室的通道,那里青苔很多,会害你摔跤】
【昨天你在天台哼了一首《Dance Monkey》,我将它录了下来,搜索后才知道名字,真好听】
而最后一件让林深有些头皮发麻。
它记载着王灿每日的行程图,甚至标注了时间。
综上,信件无一遗漏,记录着王灿每天的一些行为举止,还有更隐秘的一些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