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在疯狂地头脑风暴，想要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要知道，能做到这种地步，连他妈都不行。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是王灿自己说出去的？
“那你有没有跟谁提到过？”
林深把信封在桌上颠了颠重新整理好还给他。
“最开始我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想，也可以说我不记得了，”他将信封重新揣回兜中，“直到一周前，我在自己的储物柜前看到了她。”
“她是指你那个棋社的学妹？”
“是的，当时她翻开储物柜正巧被我抓到，手中还带着信封，所以我立马从她手中抢过并保存下来。”
保存下来？林深嘴角止不住抽动，他忘记面前这个下棋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再然后，我质问她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情，她没有回答，便跑开了。”
“我一时没气过，将这些信件全部复印一份张贴在公告板。”
王灿脸色有些懊恼，似乎是在责怪自己当时的做法有误。
“我没有公布她的名字，只是写道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再然后，她就没来过象棋社，每次在学校遇见她也尴尬得很。”
他说到这，眼神中闪过一丝悲伤。
“等一下，”上官雪难得出口打断，她将搭在肩上的长发撩向后方，“按你所说，你的委托是要我们帮你修补与这位学妹的关系？”
“是的，能请你们出手相助吗？”
他低下头，诚恳地请求道。
“可以，”上官雪微微颔首，澄澈的眸子似乎已经充满了信心，“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吧，我们会想一个解决方案。”
“好的，谢谢你们。”
等王灿彻底离开不可逆对策社，林深回到自己的座位，现在他连刷题的欲望都没有。
毕竟枯燥地解题哪有吃瓜有意思，虽然自己想吃的三角瓜并不存在。
“你打算怎么做？”
林深与她相对而坐。
“他们间的情况比想象得更复杂，我需要一些时间来理清思路。”
“不，”林深赫然出声反驳，一副胸有成竹的阵仗，“实际上他们的关系非常简单，要解决这个问题更是易如反掌。”
或许这种绝对的自信给予林深无形的气场，在这一刻，向来占据主导权的上官雪被压了下去。
上官雪见状瞳孔微缩，彷佛完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只需要让他们当面对质就好，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他们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是误会。”
“当面对质”四个字就像一步好棋，在棋盘上扭转局势。
上官雪没有回应，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林深继续补充道：
“王灿认为她的学妹是跟踪狂，所以要求她不要继续做这种事。”
“可是对方没有承认只是躲避，事情就一直拖着。”
说到这，林深将手边的一页纸张撕成两半，然后再慢慢对上缺口。
“就像这张裂开的纸，只要让他们当面对质把话说清楚，自然就解决了。”
房间内陷入沉默，林深正佩服自己的机智，可立马转向对自己的抨击。
说好的划水当甩手掌柜呢？林深啊林深，你可不是口嫌体正直的萌系角色啊。
正当他像虫子般扭动身子，上官雪冷漠地否决这个提案。
“这样做不行，会留下漏洞。”
“漏洞？什么意思？”
林深有些纳闷，能解决问题不就得了，还关心什么漏洞。
这种心态虽不至于到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这种程度，可也代表林深的处事原则。
“舆论是一头喂不饱的野兽，解开误会并不能平息流言，那些被复印的信件早就在无数人手机相册里生了根。”
事实上，当王灿公布这些信件后，全校的乐子人都盯着他们，一旦出现什么新情况，立马就能传遍全校。
这确实是个需要上官雪考虑的问题，但不是林深需要考虑的，只要解决核心问题就好，不浪费多余的精力。
“你有没有想过，就算被谣言牵连，对他们俩来说也无伤大雅。”
林深的提问让上官雪的眸子泛起涟漪，她微微偏头的表情，述说着她没有理解的事实。。
“我不太明白，你这句话的含义。”
“……”
与上官雪一样，林深也皱了皱眉。
难道她没有发现？
这个细节很明显，以她每天处理那么多繁杂事务的手段来看，不应该没注意到。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或许是见林深一直审视着自己，上官雪眉头微蹙，只觉得有些迷惑。
“你没发现？”
“发现什么？”
“能够让你对他们间的关系做出倾覆的关键点。”
这样一说，上官雪反而更加愁眉不展，林深还是第一次见她露出这种表情。
半响后，她回看一遍记下的内容，还是摇了摇头。
“我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破案了，林深暗自思忖，关于上官雪的一个推测心底萌芽。
“你觉得王灿对那位学妹的态度怎样？”
林深抛出一个钩子，试图引导她逐步弄清事实。
就好比某位死神小学生，总是不经意间说出“啊咧咧，凶手为什么特意擦掉这个指纹”之类，一步步让警官思考到核心线索上。
“我想最开始他们是朋友关系，发生这些事情后变得有些厌恶。”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林深仰头看向天花板旋转的吊扇，叹了口气。
他确定了一件事，上官雪对于情感方面的问题有些迟钝。
“那如果我说他喜欢着那个学妹，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室内的时间彷佛停滞，窗外掠过一只乌鸦，“呱呱”叫了几声。
隔了好一会儿，上官雪长长的睫毛才颤了颤。
“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她的表情之冰冷，就像干冰冒出的二氧化碳一般笼罩整个不可逆对策社。
这女人还真挺倔……
林深翻了个白眼，他有一种感觉，再说下去会被上官雪的眼神杀死。
“总之你先听我说说看。”
林深将凉透的红茶一饮而尽，前倾的姿势有点像侦探剧里即将破解真相的主角，自顾自解释起来。
“王灿的话里，有三个疑点。他说自己会将别人的情书保存下来，这就是第一点。”
“哪里有问题吗？”
“呵呵，学妹塞在他柜子里的是什么？”
林深不自觉地向前倾身，手肘撑在桌面上。
“情书。”
“不，我的意思是，在王灿眼里，这些是什么？”
上官雪沉吟片刻，有些恍然，不由得扶住额头叹了口气。
“我竟然没有发现。”
这不怪你上官雪小姐，如果不是一开始就对他们的关系抱有怀疑，我也不会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
林深在心底腹诽。
“没错，在他眼中，这些只是跟踪狂的手段，但居然被保存下来，这很有问题。”
“第二，告示牌上的纸张你还记得是什么吧。”
“复印纸？”
“对，就是复印纸，保留下来的非情书信封，又不愿意将原件公开而是特意用了复印件，有什么意义？”
“他不想交出去……或者说，他觉得这些信封很重要？”
上官雪眼神骤然一亮，刚想倒茶的动作也暂停下来。
“没错，最后是第三个疑点，”林深顿了顿，凝视着上官雪，“他抓到学妹时曾说‘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这才是关键。”
“为什么要做这么愚蠢的事……”
上官雪喃喃复述一遍又一遍，闭上的双眼重新睁开，闪烁着棋手破局的锋芒。
“我明白了，如果王灿讨厌她的学妹，这句话的语气就显得太委婉。”
终于理解了，累了，毁灭吧。
林深沉着的心终于垮了，肩膀几不可察般放松下来，剩下的就按照她的想法来解决吧。
反正自己也劝不动她，要是强行干预，可能还会被她记在小本本上。
这女人绝对是个腹黑，自己可懒得去招惹。
话又说回来，这不正显得自己游离在社团之外吗？那不是天大的好事？
林深指尖无意识在桌面敲出轻快的节奏，视线瞟向天色已经昏暗的天空。
等事情解决了，就以此向江水静提退社申请。
就说上官雪能力出众，自己成为摆设道心破碎无法再参加社团活动。
林深嘴角上扬，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感到骄傲。
“如果他对那个女孩抱有好感，我就需要改变一下思路了。”
“改变思路？”
林深来回摩挲茶杯。
难道她终于愿意妥协，准备直击问题核心，放弃她那每一步都力求完美的执着了？
“不过今天天色也不早，还是先回家吧，今晚我会制定一个详细的计划。”
林深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接近八点，老姐等自己回去怕不是要动手打人。
“行。”
收拾好书包，“呼”的一下甩到后背，头也不回地离开。
“今天……”上官雪眼神游离，声音有些微弱，但也让他停下脚步，“多亏了你，否则我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一点。”
“没什么。”
林深本想说些什么，其实也就是想再劝劝她。
但还是忍住了。
就像她不会理解自己一样，林深也不会明白，这位用完美侧脸对着夕阳的学生会长，究竟在注视着怎样的风景。
今晚对她来说，或许是个不眠之夜。
林深的脚步放的很轻，寂静而空无一人的楼道中没有传来声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