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好一阵,不可逆对策社被放学的小曲儿——《水中的阿狄丽娜》充斥。
该说不说,今天广播站的值日生睡着了吗?放的时间有些超标了吧。
本来好听的歌曲,一直放也会腻的。
林深没有和上官雪再说过一句话,他们两人都清楚,继续说下去可能又要争吵起来。
干脆就不说了。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这样干脆利落的节奏,不用猜也知道是王灿。
“请进。”
上官雪头也不抬地说道,声音清冷得像窗外暗淡下去的天空。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刚落下,王灿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利落地拉开长桌前的椅子,动作像是早就计算好了距离。
今天他带上一副黑框眼镜,穿着黑白条纹的长衫,样子显得有些儒雅随和。
“请问,你们想出办法了嘛?”
他躬身询问道。
“办法是有的,不过……”
“不过什么?”
他有些急切地将双手搁到桌上,身体微微前倾。
“这件事过后,你们间的关系可能会彻底改变,你下定决心了吗?”
“这……”
王灿沉默良久,随后取下那副眼镜,眼神坚毅。
“我能接受,再怎么样也不比现在差。”
“那你就跟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林深代替上官雪回答,见他有些不解,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路上,上官雪走在最前方,其次是王灿,最后是林深。
倒不是说这个代表地位,而是在学校理应学生会长走在最前面。
王灿似乎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清楚他的心意,还有意无意地瞒着这一点。
不过林深代入到他的角色后,觉得这很合理。
收集暗恋学妹的跟踪信,传出去能登上今日头条。
标题想想啊,就写:
《典中典!学妹的“偷窥日记”被我发现,内容过于逆天……这波啊,这波是双向奔赴》
“噗!”
林深的脑补有些逆天,没忍住笑喷出来。
这反应让另外两人齐齐回头,一脸问号。
“咳咳……没事。”
这件小插曲后,没过多久便抵达目的地。
王灿驻足在门前,有些震惊,同时也带着困惑。
这是棋社的活动室,为什么会来这里?
他不解地看向上官雪,但后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进去。
这是他每天都会来的地方,他不理解这有什么用意。
但还是遵循上官雪的意见,扭开社团的大门的把手。
房间内灯火通明,可平时应该还在激烈角逐的社员们全都不见踪影。
大多数棋桌、棋盘也找不到,只有中心处还仅存一张。
“跟我比试一场吧,象棋。”
上官雪径直走向对弈的座位,盘坐下来,做出请的手势。
这番操作让王灿彻底懵了,这还是棋社吗?给我干哪来了?
“承让。”
只不过他是象棋的狂热爱好者,面对学生会长的邀请,虽然有疑问,但自然不会拒绝。
这个房间,明明就是棋社活动室,却给他一股非常熟悉的亲切感。
棋局正式开始,由上官雪执掌红方,王灿则为黑方。
林深站在棋盘一侧,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棋局。
上官雪端坐在棋盘前的姿态优雅从容,纤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棋子边缘。
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任谁都会以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然而下一秒,上官雪就打出了令人窒息的操作。
她毫不犹豫地用两个炮直接强换了对方两个马!
这种败家子招呼,公园老大爷看了都要摇头。
这算什么?山城慈善家?
王灿选手似乎被这步棋打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的神色很凝重。
彷佛是在确认,这并不是什么陷阱。
难道说,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乱拳打死老师傅?
他瞥了上官雪一眼,是作为对手的示威吗?
紧接着上官雪马跳中路。
“这个开局……”王灿低声嘀咕。
他出手了!
在他的进攻压力下,上官雪失误连连!防守阵线就像纸糊的一样。
上官雪又失误了!她不得不弃车保帅。
她输了……
输得毫无压力。
林深看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能猜到她赢面不大,可这才刚开始就结束了?
就算是自己这种臭篓子上去,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奇怪的是,她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演的是哪一出?
“如何?有印象吗?”
上官雪将自己的帅棋扣过去,毫无征兆地提问。
“印象?”
王灿迟迟没有回答,看得出来在用力回忆,额头甚至渗出汗珠。
“五年前,市象棋比赛。”
“!”王灿两眼猛地睁大,终于是回忆起来,“为什么你会知道?”
“五年前,你进入山城象棋比赛的决赛,并且不费吹灰之力便赢得冠军,我没有说错吧。”
“对,那是我人生中第一个冠军,所以我印象深刻。”
“印象深刻?那你为什么想不起来?”上官雪的眼神异常冷漠,像是能够看死一个人。
“这个房间的布局,我全是按照当时的决赛场地布置。”
“不仅如此,连下棋的路线也与你的决赛对手如出一辙。”
王灿瞳孔收缩,似是被这个事实震惊,难怪棋局的开始,他总觉得很熟悉。
“你当然想不起来,”上官雪沉吟片刻,无奈长吁一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泛黄的本子。
她翻开内页,冷漠地念出记载的内容:
“山城市立医院,患者王灿,诊断为心因性遗忘,建议避免刺激导致记忆回溯。”
惊天霹雳!
这不仅让王灿身躯一震,也让观战的林深的心脏扑通狂跳。
卧槽?
失忆症?这还是校园日常吗?
话说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上官雪究竟还瞒了我多少?
“心因性遗忘?这怎么可能?”
王灿不由得退后几步,坐下的凳子也因此倾覆。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后脑勺,那里有一道疤痕。
“你对当时象棋大赛时的印象确实可以说记得一字不落,可对比赛相关的人,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想知道这个消息是怎么来的吗?”
上官雪自顾自地说道,没给他回答的时间。
“全都是你那位学妹告诉我的。”
“玲花她告诉你的?”
“当然,否则我跟你毫无交集,又怎么了解得如此详细,我又不是跟踪狂。”
上官雪呵笑一声,从裙摆下方拿出一个手机,这并不是她自己常用的手机。
手机里面正播放着一段视频。
“这上面记载着当时所有的内容,我就是根据这个布置了如今的场景。”
等王灿伸手接过审视半天,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可是你做这些有什么用呢?我的委托不是修补我和玲花的关系吗?”
他语气低沉,受到极大的打击,光源将他的全身照亮,唯独够不着他低下的面庞。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的那位学妹会给你写这么多堪比跟踪的信件?”
“难道不是暗恋我所以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你说得很对,但性质错了。”
上官雪走到饮水机旁为自己接了一杯温水。
“她的确暗恋你,也的确关注你,但这不是因为她是偷窥狂。”
“那是为什么?”
“这个答案刚刚已经说了。”
“因为我患有心因性遗忘?”
上官雪漠然地点点头,旋即补充道:
“她关注你,是因为上面记载的事情全部发生过,而她为什么会知道当时的情况……”
她停下来,唉了一声,酝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赢得冠军后,骑着自行车冲出赛场了吧。”
“是,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天下大雨,领奖之后,我想回去报喜,便蹬着自行车快速回家。”
王灿顺着自己的记忆不断解释,可最后那个关键点,却始终无法记起来。
这是当然的,因为心因性遗忘使他对当时所有人物的记忆全部变得模糊。
“在路上,我遇到了车祸。当时似乎有个人冲了出来叫着我的名字,所以我才……”
“嗯,那个人就是你现在的学妹,韩玲花。”
“什么!?”
王灿和林深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
随着这声惊叫,棋社的大门被缓缓推开,手机中雨水拍打大地的声音传出,一位刘海遮住半边脸的女生站在那里。
韩玲花,现在被全校传为偷窥狂的女生,同时也是导致王灿车祸失去部分记忆的学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