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铃声还在回荡,林深正准备离开教室。
李晓苏先她一步离去,走之前向他打了个招呼,她带着微笑,却没有往日的活泼。
感觉确实如老姐说的那样,情绪有些微妙。
途径黑板处,林深无意中斜了一眼角落的值日生板块,发现今天轮到他了。
“好险,”林深放下书包嘟囔一句,“要是没注意到,明天又要成为江水静讲座的VIP客户了。”
江水静的口才确实有点儿东西,能让人忍不住去信服他的理论还不自知。
她要是讲道理讲嗨了那用口若悬河都不足以形容,至少得是个维多利亚瀑布。
老姐不在家时,家中的打扫都是他自己干。
区区值日,顺手罢了。
花了一些时间将整个教室整理得井井有条。
锁门时,看了眼时钟,得抓紧时间去社团了。
倒不是觉得让上官雪等久了会愧疚,只是想着多刷些时长,以后退社的时候更有底气。
证明自己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但终究是抵不过世事无常,只能含泪退部。
上官雪总是比他先到,社团活动室的钥匙也是需要她每日去江水静那取得。
所以她为什么还能每次都先到?总不能是翻窗进来得吧。
林深抱有很大的疑问。
按照惯例,轻敲三下大门。
这是他现在的习惯,时间长了也从最开始等待回应变成直接进入。
这或许就是熟识的结果。
上官雪仍然正坐在长桌的远端座位,身姿挺拔,仪态端庄。
她静静地拿起马克杯,微微抿了一口,带着一种放松的表情。
“下午好。”
“嗯,下午好。”
林深回应她的招呼后,来到座位拿出许淫骡。
这本小说差不多看了几天,故事从最初的市井烟火渐渐演变成群魔乱舞。
他觉得,剧情没什么吸引力了。
这不代表写得不好,而是林深想要的日常剧情变得越来越少,只是有些不合口味。
况且,一本长篇小说,能够保证不烂尾,即使放在如今的时代,也称得上一句作者好笔力。
闲暇的时光就这么持续下去,约合半小时后,突兀的敲门声打破了宁静。
“希望别又是什么神仙委托。”
林深小声吐槽了一句。
“至少,我们的委托人都很有特色。”
似乎是听到了林深的低语,上官雪目光越过书页,旋即指向门外。
“请进。”
她话音刚落,大门哐地一下被拉开,这是什么好吓人,干嘛这么大阵仗。
林深手里的书都差点被吓得陡落。
他有些不悦地看向前方,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位穿着白色衬衣牛仔裤,系着红领带的男生。
他戴着镶金边的大框眼睛,扫视整个不可逆对策室,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踏入其中。
“从公示板上了解到,你们可以接受委托?”
他的声音有些细腻,但并不是女生那样的轻灵。
硬要形容,可以说就是刚过变声期的少年,褪去了童声,却还没完全成长为男人的成熟。
“可以,”上官雪看着他点头示意,又补上一句,“只接受已造成伤害的委托。”
“我知道。”男生推了推眼镜,“所以我才需要你们的帮助。”
他将笔记本电脑放上长桌,电脑底座与木制桌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叫高季,是二年B班的文化委员,同时也是《星间文艺》的现任主编。”
他简短做了个自我介绍,竟然是主编?林深挑了挑眉。
《星间文艺》这本校刊林深看过几次,都是星间学院的学生或是抒发感情,或是炫耀才学,当然也有些另类的板块。
对于林深来讲,水平参差不齐,向来只配在他如厕时打发时间,所以并没有太在意。
“你是主编,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忙?”
林深放下手中的许淫骡,等待他说明来意。
“其实,我们校刊上出现了一篇水平很高的文章,是一篇短篇小说。”
高季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蓝光映照在他的眼镜上,彷佛是要展示些什么。
“不管水平多高,终究是学生水平吧。”
林深语气平淡地回答。
他对这种先入为主的褒奖态度并不看好,作为主编,得沉下心来慢慢寻找值得宣传值得培养的作品。
切忌因一时惊艳而妄下定论。
“不,”他盯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跳舞,“这篇小说的水平,不像出自学生之手。”
这倒是让林深来了兴趣,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不是学生难道还能是老师?
要问教师群体中谁能这么闲,他也只能想到一个名字——江水静。
不知道这样说对不对,林深总觉得江水静有很强的表现欲,而这种表现欲从她身上展现出来又不让人反感。
难道还是因为人的问题?况且,如果是她,肯定会直接署名才对。
高季劈里啪啦一通,将一封邮件调取出来,转动笔记本电脑面向他们。活动室只剩下电脑风扇的嗡嗡声。
林深和上官雪对视一眼,将座位挪到一起,准备看看这不像学生水平的小说到底是什么水平。
素色的网页,最上方有一个用书名号括起来的标题,朴素的黑体字异常显眼。
“笼中鸟……”
上官雪低声念出来,这名字第一印象看过去就知道绝不是歌颂真善美的作品。
对于林深,他现在只觉得耳熟,彷佛在哪里听到过,但想不起来。
大致将这篇文章过了一遍,林深都忍不住想称赞一句。
确实写得很好,立意很深刻,文笔很巧妙,没有繁复的辞藻,却像一把精巧的钥匙,轻易撬开读者的心扉。
上官雪也基本是同样的想法,只是她没有露出任何表情,脸庞如海面般平静。
高季不自觉挺起胸膛,红领带随着呼吸微微摆动。
不是哥们你神气什么,这也不是你写的啊。
说起来这篇《笼中鸟》的署名是空,意思就是匿名投稿。
按照青春期学生的个性,不应该会忍得住这种在全校露脸的机会。
林深没搭理他的自作多情,反而是在考虑另外一个问题。
“你的委托是什么?”林山打断他的自我陶醉。
“我想请你们找到写出这篇小说的作者。”
他两眼放光,对于背后的那个人,他充满了好奇。
“你难道不记得刚刚社长说的前提?”
“当然记得,只接收已受到伤害的委托。”
“那你还……”
林深话未说完,便遭到他打断。
“我当然清楚这一点,”他又将手放在桌面,“确实已经受到伤害了。”
嗯?
林深有些感兴趣,不只是对这篇小说的作者感兴趣。
应该说,即使没有不可逆对策社,他自身也想去找到谜底,只是社团的规矩还是要守的。
不仅如此,也包括对高季这番话的含义感兴趣。
一篇小说,能造成什么伤害?这有些超出他的认知范畴。
“请你说说理由。”
上官雪插入话题,手停在桌面,作为社长,自然是要了解委托人的想法是什么。
“我们怀疑这篇小说并不是群星学院的学生投稿,而是有校外人士干涉。”
“嗯。”
上官雪嗯了一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种操作无疑是违规的,很多学生都在讨论,以后直接披马甲找大神来写。”
高季的表情从带着一些小自满变到些许无奈,他是校刊的主编,出现这种情况他难辞其咎。
“《星间文艺》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丰厚的奖励,但也足够保证正常情况下一周的零食费用。”
他苦笑几声继续说道:
“况且,这种行为也让校刊的公信力大跌。”
“原来如此,”上官雪指尖轻叩桌面,自顾自地点头沉思,“你所说的受伤,就是指校刊信誉度的损害吧。”
不愧是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不像林深,现在还在纠结这个规定。
“不是,非生物也能算受伤?这合理吗?”
他眉头紧皱,难道社规中的伤害,还要包括这种形而上的抽象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