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学院的音乐教室有两间,一间是位于教学大楼四层的课用教室,一间是位于社团大楼隶属音乐社团的活动用教室。
这次出现灵异事件的地点,在课用音乐教室里。
首先摆在林深他们眼前的难题,则是如何进入这间教室。
学院规定,课外时间无人值守的大门都需要上锁,也就是午夜的音乐教室肯定也是锁上的。
可这样一来,琴声又是从何而来呢?
他们针对这一点,展开激烈的讨论。
“如果这件事是人为的恶作剧,那么久有两种可能。”
上官雪提出自己的猜想。
“那假如不是人为的呢?”
林深有些不解风情地问询,他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深层含义。
只见上官雪嘴角微微抽动,转过头有些羞愤地盯着他,让他有些后怕。
总觉得这锐利的眼神能把他钉在墙上。
林深识趣地闭上嘴,上官雪这才收敛神色,继续解释自己的猜想。
“如果是人为的,我认为有两种可能。”她抿了一口可可,“首先,她有某种打开教室门的方法,或者可以说她有钥匙,这样一来就可以排除很大的查找范围。”
上官雪的意思,是指有人偷偷给这个恶作剧的家伙递钥匙,也就是有共犯。
不过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呢?那位共犯帮助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至少现在,所有人都猜不到结果。
好在拿着钥匙的人不多,挨个排查不会浪费太多时间。
“第二个想法比较天马行空,我认为概率比较小。”
上官雪思考片刻,给出自己的理由。
“四楼与教学大楼的顶层高度相差不大,并且音乐教室有一片深出楼外的阳台。”
“你的意思是,有人从楼顶上跳下去?”
林深顺着她的想法推导一番,应该也只有这种情况了。
她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小本本被她放在桌上用书签夹着。
“我认为用这种高风险的行动,只是为了搞恶作剧,未免有些太不划算了。”
这个逻辑确实没毛病,如果有人让林深使用这个方法,他应该会一口水喷回去。
玩呢?这种傻子才想得出来的方法也好意思叫自己用?
好歹也得从顶层系上一根绳子再下去吧。
“上官的推测有她的道理,”江水静仰躺着望着天花板,缓缓开口,“还有其他想法吗?林深?楚烟微?”
“非人导……”话还没说到一半,上官雪便投来一个恨恨的眼神,硬生生将林深喉咙中的话憋回去。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有人带了录音设备?”
林深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这个推测显然更站得住脚,既符合常理,效果也不差。
但其他三人都摇了摇头。
不是,怎么到我这就集体否决了?
他有些纳闷,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为什么?”
“录音设备能发出这么大声音的,至少也得是体型庞大的大型录音器,这种体型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上官雪给出否决的原因,嗯,她说的有道理。
由于林深本身是个音痴,对于录音这一块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对录音设备的了解也并不算多。
“可如果是小型录音机,那就不可能造成如今的局面。”
“那还有没有一种可能,是钢琴键出故障了?”
有时确实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钢琴琴键的弹簧失控,导致琴键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所以会自动发出声音。
“这个猜测已经被推翻了,”江水静开口回答,“钢琴没有任何问题。”
林深尴尬地收回目光,其实他还有一个方案,直击核心,一击毙命。
“还有一个方法……”
“说说看。”
江水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中透露出一股不信任。
“既然这件事是因为钢琴的乐声而起,”林深停顿数秒,接着说道,“那只要从源头解决问题就行,让钢琴发不出来声音。”
这个方法让在场的人微微愣神,还是江水静率先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
“你啊,解决不了问题就解决制造出问题的东西是吧?还真是你的风格。”
“江水静老师,你这句话有误。”
上官雪针对她的回答进行反驳。
“哪里不对吗?”
“你的委托是探明事情原委,只是切断来源并不能达到目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那林深的方法驳回,倒不如说本来也不可能用这个计划。”
那你不直接拒绝?
现在看起来,也想不出什么更有用的线索,只能实地勘察了。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这个委托就全权交给你们不可逆对策社了。”
江水静哈哈一笑,挥了挥手表示他们可以离开。
从办公室出来后,上官雪和楚烟微稍微拌了几句嘴,便分道扬镳。
楚烟微本身想跟着林深一起前往不可逆对策社,但被上官雪毫不留情地拒绝掉。
而林深和上官雪,则拿着江水静给的音乐教室钥匙,准备在现场找一找有没有遗留下的线索。
音乐教室在教学大楼四层的最里面,紧隔着宣传广播部。
据说群星学院是想重新建一栋小楼层,将包括学生会部门、宣传部门等校务公事部门全部迁移过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正式实施。
音乐教室就在同一层楼,可墙壁的隔音效果极其出众,几十个学生在里面合唱,也最多从窗子发散出去。
放学后的教学大楼,基本上已经没有学生。
走廊里空空荡荡,连自己的脚步都能发出回响。
幸好这不是恐怖小说,否则落幕的太阳以及空旷无人的场景,一定会出现什么奇怪的剧情。
林深在心中吐槽打发时间。
将钥匙孔插入音乐教室的大门,轻轻扭转,只听见咯的一声,金属色大门在上官雪轻微用力的作用下出现一条缝隙。
进入音乐教室,映入视野的,是一间空旷的房间,远处有一扇约莫两人高的拱形窗。
窗下不远则是一台气势宏伟的三角钢琴,它静静立在房间一角,琴身线条流畅,黑金色漆面光滑,能够映出模糊的人影。
钢琴琴盖处于掀开的状态,黑白整齐的琴键罗列,并没有被岁月洗涤的痕迹。
林深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来到这个房间,不过每次来到这里,都会有一种在音乐世界中畅游的乐趣。
这一次就有些区别。
他们走到钢琴旁边,仔细检查了有无被漏掉的线索,并没有发现什么决定性的线索。
闲来无事,林深拿起平铺在琴面上的一堆纸张,都是乐谱
他随手翻了翻,便发现有些异样。
“感觉有些不对。”
将觉得有问题的那张乐谱递给上官雪,想让她也看看有没有什么想法。
她接过谱子安静审视片刻,又自顾自点起头,嘴里低声念叨着什么。
林深稍微凑近了些,才听到“So Mi Re Mi Re……”等音符。
林深对乐理并不算精通,只能说是了解一二。
当拿起乐谱时,只是想着随意翻一番,可在其中就发现不寻常的一页。
是德彪西的《月光》,在这份乐谱上,林深能看出谱子有明显被改动的痕迹。
可对于这代表着什么,就不太清楚。
与此同时,上官雪似乎是已经阅读完,她走到琴凳与琴身中央,顺着坐下去,再将琴谱立在支架。
她仪态端庄,纤细白皙的双手搭在琴键,她深吸一口气,似乎酝酿了一会儿。
悠扬空灵的琴声响起,将整个音乐教室包裹其中。
不过这音乐,却让林深感到一丝陌生。
想不到她还会弹钢琴,毕竟从没见她提起过。
话说回来,她怎么突然开始弹琴了?
林深见上官雪这种行为,心里隐约有一点儿猜测,但迫于自己对乐理的见识,很快就抛之脑后。
钢琴声并没持续多久,大概只有一个小节,上官雪停下舞动的手指不禁叹息。
“唉,总觉得有一丝悲伤的意味。”
“?”
事实上,艺术之所以被称为艺术,就是能够传达人们心中的情感。
音乐,是最容易做到这一点的。
“这首曲子你听过吗?”
上官雪向林深抛来疑问,林深虽然是音痴,但不代表他听不懂音乐。
“德彪西的《月光》,当然听过,”林深一脸嫌弃地说道,“音乐课上不是还教过吗?”
“原来如此,学校的音乐老师水平不如我,所以我基本不去上音乐课。”
喂!这家伙刚刚说了很不得了的话吧?
她竟然以水平的高低为借口,而不是仗着学生会长的权利逃课,真是诚实的好孩子。
话说,不还是逃课吗……
“这首曲子是德彪西《贝加莫组曲》的第三乐章,”上官雪开始讲解起不重要的知识,“因为过于使人沉醉,大家也基本只记住了它。”
“你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林深没能Care到她的想法,只把这当作上官雪对其音乐才能的显摆。
“正因如此,世界对这首曲子的鉴赏也趋近饱和。”
她将手中的乐谱拿起翻看。
“在原曲中,德彪西是想捕捉月光洒落于水面时的光影变化,所以风格宁静美好,能抚慰人心。”
紧接着她又将这份乐谱塞到林深手中,缓缓开口:
“然而,这份被修改的《月光》,我却只感受到无尽的哀伤。”
原来是这样,林深豁然开朗。
怪不得刚才聆听时觉得有一种陌生感,确实与音乐老师课上弹的大相径庭。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
虽然事实可能的确如此,不过这与寻找线索有什么联系林深并没有想出来。
或许就是音乐老师自己改动的也说不定。
上官雪明白林深的疑惑,将琴盖轻轻合上。
“音乐课的谱子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去改动的,这些都是名家经典,老师也不会擅自改动。”
这倒很有道理,私下改动乐谱很常见,可作为教师改动课用乐谱,这是要承担责任的。
“也就是说,是其他人改动的谱子?”
上官雪点了点头,径直走到拱形窗边,眺望着整个操场。
踢足球的、练田径的学生们挥洒着汗水,他们或许心中有悲伤,但绝不会是如此无尽的哀伤。
“如果能知道是谁改的谱子,也许真相就水落石出了。”
“对了,这份乐谱还有一个疑点。”
上官雪回过头补充道。
“是什么?”
“手法。”
手法?是指弹琴时指法的变动吗?
可既然谱子都变了,指法也一起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上官雪似乎看出了林深的疑问,“改变的是左手的和弦。”
“是变得更复杂了?”
“不,是变得更简单了。”
她的回答很简单,与她说出的内容一样简单。
可却包含重大的信息——这是个音乐水平并不算高的人,也可以说钢琴演奏水平不算高。
这样一来目前就有两个直接的线索:携带钥匙或者说有取得钥匙的渠道以及钢琴演奏水平一般。
在此基础上,要排查全校的学生就变得容易很多。
随着窗外的一声哨响,足球比赛终场,陷入思考的两人被结束的哨音唤醒。
“差不多该回去了,”上官雪徐徐经过林深身旁,朝着外面走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线索。”
林深环顾四周,目光最后在那根琴凳上停留数秒,随即颔首附和,与上官雪一同离开。
没有学生的音乐教室,如同空旷的荒野,那架孤零零的三角琴就是荒野中的绿洲。
一切安好,一切也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