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带着恬静的微笑停止呼吸，黑子动作僵硬，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脸，泪水终于从眼眶滑落。
白芷闭了闭眼，走到被她一箭射倒的玩家跟前，取下对方手里的装备仔细端详。
弓弩和杀死闹闹的玩家持有的一模一样，这两人应该是队友吧。
白芷低头。
地上的少女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可作为一个资深玩家，哪怕到了生命最后一刻，她也仍在尝试击溃白芷的心理防线。
“你丫开了？不过……死前还拉了个垫背的，哈哈哈，值了！”
“值密码。”
白芷口吐芬芳，一把拔出这人背后的弩箭。
“你！”
少女瞪大眼睛，白芷亲眼看着这混蛋咽气，一声不吱地回到黑子身边，将夺来的弓弩递给她。
黑子好半晌才做出反应，神情呆滞地抬头。
“怎么了？”
“走吗？找人给小盈她们垫背去。”
黑子一愣，迷茫的双眼重新恢复清明，她花了点时间，用野花和青草铺满小盈的尸体，伸手接过那把沉甸甸的弓弩，上边似乎托付着谁的重量。
“走。”
“嗯。”
白芷利落地上好弩箭，牢牢锁定地图上仍游走在周围不死心的玩家，目光中涌动着沉寂已久的血性。
喜欢围剿？
那就都别走了。
她要让这些玩家知道，就算是兔子，惹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
一场猎杀，在茂密的森林中悄然展开。
小盈死亡以后，黑子的定位自然无法隐藏，于是在奔着悬赏点而来的玩家眼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红点正目的性极强，肆虐着与她们目标相同的其他玩家。
所有玩家当即提高了警惕，然而，小红点的速度没有丝毫停滞，途经的玩家一个接一个被消灭。
玩家们的心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们总算明白，自己惹上煞神了。
天色渐暗，最后的两个幸存者分开躲藏起来，一个藏树上，一个趴在下方不远处的灌木丛后，企图借着夜色，打来人一个出其不意。
“嘿，你说……来的会是几个人？”
“那还用说？能利落地解决这么多玩家，肯定是两个高玩啊！嘘——她们离我们很近了，你没定位，在树上藏好！”
“嗯。”
四周寂静无声，渐渐的，有一个人闲庭信步地接近，在和她们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住。
就一个？
两个玩家心知不对，却不敢开地图确认，怕地图的荧光暴露她们的位置。
而这个念头刚闪过，那人竟开始用什么东西，有一搭没一搭地拍打起了灌木丛！
“飒——飒——”
声音没有靠近的趋势，就好像单纯在逗猫玩一样。
诡异的感觉涌上两人心头，只是听着这沙沙的拍打声，汗水便悄悄布满了她们的后背。
躲在树上的玩家终于无法忍耐，仗着距离不近还有树冠的遮挡，打开了地图。
红点的确好好地待在原地。
不会吧，对方真的只有一个人？这么干的目的是什么？
吓人？
疑惑刚从心底升起，转瞬间，近在咫尺的弓弦声骤然响起，下一秒她便头部中箭，连惨叫都没发出来，一头栽到树下。
与此同时，拍打灌木丛的声音戛然而止，脚步声由慢渐快，飞速接近！
灌木丛趴着的玩家早就被耳畔的弓弦声惊得心脏紧缩，心知她们被障眼法蒙骗，无暇确认队友死活，立马爬起来拔腿就逃。
可她没能如愿，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从旁窜出，将她撞倒。
“混蛋！”
少女低骂，向扑倒她的白芷挥拳。
白芷有意识地扭头躲过，本来力气就占不到上风，这下更是再也无法压制对方，很快便被掀翻。
可这都无伤大雅，因为黑子赶到了，她踢出大长腿将正要爬起的少女踹倒，随后靠身体优势死死压住，白芷立刻掏出箭矢，借地图的光照刺穿对方的心口。
“啊！”
随着惨叫声响起，树林里顿时剩下气喘如牛的两个少女，白芷有些脱力，费劲巴拉地翻身，仰面躺在草地上，如释重负。
“这下就全部解决了。”
“哈哈真刺激！我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了！”
黑子大笑着和她躺在一块，双臂垫在后脑勺，透过茂密树冠空出来的小口，望着天上虚拟的星空。
白芷被她的情绪感染，也不禁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黑子的笑却慢慢凝固了。
“总算要结束了。”
“是诶。”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黑子的声音很悲伤，白芷迷茫地侧头看她，一片漆黑的，啥也看不见。
“我……不知道，先把游戏赢下来再说吧。”
“这可不行，人总得为了什么活下去，不然就和僵尸没两样了，你不妨试着找找前进的目标，会有惊喜哦。”
惊喜……吗？
人生一直浑浑噩噩的白芷陷入了沉思。
黑子轻笑，打开地图借助荧光，用温热的手指捏捏她的脸，慢慢爬起。
白芷心中微颤，注意到她举手投足间的迟缓，想起欣儿死去那晚的异常，猛然坐了起来。
“你……”
“看来时间要到了，”黑子活动着自己僵硬的手指，淡然笑道，“咱们在此分别吧，黑子宝宝要去小盈妈妈身边了。”
白芷一愣。
这本是之前她拿来揶揄黑子的说辞，可此刻从黑子嘴里说出，她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见她呆呆的没什么反应，黑子耸耸肩，晃了晃手上的弓弩。
“这个留给我做纪念，没意见吧？”
“随便你，问我干嘛。”
白芷别扭地撇撇嘴，默默抱紧了怀里的弓弩。
“谢谢，作为交换，这个给你。”
黑子认真拉过白芷的手，将一颗熟悉的药丸放在她掌心。
“这……”
白芷一愣。
“我已经失去了使用它的意义，比起我，现在你更需要这个……我走了，你要好好活下去。”
黑子一笑，没再多言，一步一步地走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声音，白芷蓦地站起，张张嘴又闭上。
现在说，她也听不到了吧。
白芷像个木头人似的盯着地图，注视着黑子回到小盈沉睡的地方，半小时后，属于黑子的小红点和安静一样，逐渐黯淡。
剩余人数，也由“5”，变成了“4”。
这下真的只剩她一人了。
白芷这才惊觉自己站了许久，活动活动麻木的双腿，提着弓弩离开这个地方。
晚安，黑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