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爱的女孩,最爱的女孩~带我到温柔的默片时代~”
我艰难的掀开眼皮,伸手按掉手机闹钟。
长假第一天就忘了关手机闹钟,六点半就被吵醒了
十月的阳光透过窗帘缝扎在眼睛上,传来阵阵刺痛。
手机锁屏界面弹出了一页堆积的垃圾信息,卡二的欠费提醒,游戏的活动更新,甚至中秋月饼广告还在推送。
随着手指一条条的滑动,我的视线停留在通知栏的音乐软件上,回想起自己昨天在社团教室里窘迫的样子,这样下去可不行。
连对自己开口都不敢,又谈何登台演出呢,但每次握住麦克风,我的手便会忍不住的颤抖。
那件事的影响果然还在,既然答应十月中旬就要登台,眼下必须得想到一个替代方案。
我看向床头摆放的魔方,每次开始纠结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的想拿来摆弄。
对了,如果我选择弹唱的话,把注意力放在吉他和弦上或许会好一些?
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拨通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号码,我的吉他还留在她那里。
假期的第二天,常吃的快餐店老板都休假去旅行了,我只得不情不愿的出门填补冰箱告急的食材。
“叔,要一斤洋葱再给我称两斤西红柿。”
“拎好咯小伙子,送你一把小葱。”
就在我拎着大包小包准备离开时,一抹和菜市场色调极其不和谐的浅蓝色突然掠过我面前的香料摊位。
米白色针织衫裹着浅蓝色的连衣裙,那头标志性的黑色长发上新加上了发卡作点缀。
少女蹙着眉头,神请有些不自在,眯着眼睛挨个打量着市场的摊位,直到视角转向了我这边。
“叶贺舟?”
“喂。”夏禾小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跟前,因为看得出神,我对她刚才的呼唤一点反应都没有。
“啊,真巧。”
“你刚才,一直盯着我看?”
“嗯,社长大人今天的打扮实在是,”
她侧过脑袋,“打扮怎么了?”
这真的是校徽证件照上那个板着脸的家伙?
夏禾小没穿校服的样子,简直可爱的犯规了...
“无论怎么看都很漂亮,所以看入迷了。”
这句话从我嘴里脱口而出,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是不是从昨天被闹钟吵醒开始就一直没启动过。
夏禾小听到我的夸奖,就好像是受了处分被点名一样,张着嘴巴楞在原地好一会才开口。
“白痴...又在说莫名其妙的话。”
“社长穿着连衣裙来菜市场才比较莫名其妙。”
想着只是去买个菜,我甚至连头发都没梳就出门了,面对穿的像文艺片女主角的夏禾小,实在是显得有点磕碜。
“要你管。”她的目光回到了手机屏幕,我隐约能看见屏幕上的是导航软件。
“社长大人来这块老地方是想干嘛,明显不是来买菜的吧。”
“路过好奇来看看而已,”夏禾小锁上手机屏幕,“我要回去了。”
“就不能说实话嘛。”她每次说谎和扯开话题的话术都很僵硬。
“我...本来是想去看看花鸟市场的,结果...”
夏禾小心不在焉的用手拨弄着发丝,想不到性格恶劣的优等生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陪我去逛逛?就在右手边。”
转过腌菜摊的拐角,我伸手拨开早就发黄了的塑料门帘,夏禾小被扑面而来的鸟鸣惊得后退半步。
我指着竹笼里扑棱的小家伙,指尖在笼边轻叩三下,“要这样打招呼。”
鸟儿突然发出清越的啁啾,我变戏法似的摸出半把小米撒进笼子,“外婆说它们最贪吃,下雨前会拼命囤粮。”
夏禾小和眼前的贪吃的小家伙一起歪了歪脑袋,“外婆她老人家,现在还常来嘛?”
“不常来了,”我伸手把一摊小米递给她,“不说这个,你要不要试试?”
她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我不敢...”
“看好了。”我吹出婉转的哨音,一旁挂在笼里的几只杂毛画眉齐刷刷的向我投来目光,夏禾小顺着他们一同看向我,眼神里有些崇拜。
我歪着头冲她挑了挑眉毛,“画眉爱干净,习惯单独觅食。”这习性不由得让我联想到某位社长,想到这里我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幅度,“外婆总说画眉很骄傲,即使选择和同类保持距离也不会伤害别人...”
提到这些同龄人不感兴趣的话题,我却愈发的健谈起来,至于上一次陪着外婆来花鸟市场是什么时候,我已经记不清了。
夏禾小看着少年被夕阳染上颜色的侧脸,他挑起眉毛轻笑的模样,与社团教室里盘坐在地上的影子重叠又分离。
风掀起他挽到手肘的衬衫,露出那截自己看过的伤疤——似乎看起来并不是猫的抓痕。
她忽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见到叶贺舟属于十五岁少年的神情,不是轻佻的假面,也非疏离的倦意,而是糅杂了些许孩子气、带着温度的笑容。
“发什么呆呢?”
她猝然跌入少年的视线里,画眉的啼叫此时显得竟格外动听。等回过神来,她的眉眼也随着少年的表情沾上笑意。
“没什么,我走神了呢。”
面对叶贺舟的挤眉弄眼,她却没像往常冷笑,只是低头擦了擦帆布鞋上并不存在的污渍。
嘈杂的花鸟市场,空气中还混杂着帘子另一头飘来的阵阵鱼腥味,但在两人共同呼吸的距离,却只能感受到费洛蒙发酵的香味。
即将登上出租车前,夏禾小转过身来,双手交叠按住身前的帆布小包,微微颔首向我鞠躬致谢。
“谢谢,又受你关照了。”
一个在普通不过的鞠躬礼,在夏禾小一袭长裙和精致的五官衬托下,简直活像一位公主殿下。
我也下意识的端正起自己的站姿,“愿为公主殿下效劳。”
回家的路上,我回想起夏禾小在画眉鸟笼前发呆的模样,总觉得她和学校里的样子不一样。
总是那么完美的夏禾小,也有小女生一面。会在旧市场迷路,也会害怕跟人问路,会对着画眉鸟发呆出神。
最让我在意的是,在耀华校园里的她,无论是面对谁,似乎从来没有露出过那么温柔的笑容。
我觉得自己突然能理解历史上那些昏君为博红颜一笑所干出来的哪些荒唐事了。
周幽王当年点燃的恐怕不是烽火台,是自己脑干里那团多巴胺。
她要是能再多笑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