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务处的服务应该算是很到位，要不然不会上周刚去过一趟，这周就当了回头客。
如果我上大众点评打满分是不是能送一张免罚券...
不得不承认，耀华这地方确实有点说法，要是按照一周两架的频率这么打下去，等处分单下来就可以跟我的手术协议放一起签了。
虽然夏禾小已经简单帮我处理了下伤口，不过现在我这脸看起来还是有点像变相怪杰。
好在现在是上课的节点，从会议室到教务处没几个学生注意到这边的三人行，也不知道夏禾小到底是从班上怎么跑出来的。
我老老实实的跟在主任身后走着，她则跟在我身后，总觉得她今天跟我的距离把持有点失控...
教务处里，依旧是那台包浆老电脑，看着主任擦了擦眼镜的镜片，我赶紧调整好一个乖巧的认错姿态。
主任戴上眼镜打量着我和夏禾小，视线从左到右，又从右绕回左，直到停留在我的脸上，她突然皱起眉头，我赶紧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
“等会，你是之前来查过学生名单的那个？”主任边框发黄的眼镜滑到鼻尖，
“哎对，是我。”我乖巧的点头承认，夏禾小不知道这事，在一旁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前几天，广播站闹事那个，造谣人家小姑娘的也是你？”
“哎对，是我。”桌子底下，夏禾小猛的踩了我一脚，我没做反应依旧堆着笑点头。
主任的表情从无奈瞬间变得严肃，“刚才会议室是怎么回事，光嘴上说说不够，要对人家动手动脚了？”
“没这回事，主任。”夏禾小出声打断。
“没事的小夏，你跟老师说清楚，我给你做主。”
我努力忍住笑意，你能做主？做主到林静退学夏禾小被孤立，就在我抓着某人脑袋砸在桌上的一小时前，罪魁祸首都还安逸的坐在学生会里。
当时拨给夏禾小的那通电话被我录音了，换言之就是程子昂的把柄在我手里，他绝对不敢把挨打这事的原委说出去，虽然情况有点失控，但依旧在我掌控之中。
“跟那天一样，我就是去会议室查点资料而已。”我随口扯了个谎。
夏禾小扯了扯我的衣角示意我解释一下，这个动作被主任的余光注意到，她的眼神又从严肃变得复杂起来。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主任冷不丁冒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会议室那会夏禾小靠我靠的太近被看到了？
我跟夏禾小是什么关系？这个问题我自己也想知道好不好，前任社长关系，这样回答对嘛...
“没关系，今天只是碰巧遇到的。”
“没关系你造人家黄谣？”
“青春期嘛，多少有点躁动。”我轻浮的笑意又扯到嘴角的伤口。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夏禾小又伸腿开始踹我，我能感受到她比我这个罪魁祸首还紧张。
“夏同学你先回去。”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至于你，叶贺舟是吧，这事我之后联系你班主任处理...”
“主任！我跟他已经和解了。”我和主任同时转头，夏禾小手指绕着发头发打转，支支吾吾的开口:“这事...可不可以不追究？”我疯狂给她使眼色，这傻姑娘还是老样子，每次扯谎都破绽百出。
她这么一说主任就更该怀疑我在威胁她了。
“我之前已经答应班主任，她给我几天时间，我好好配合处罚结果。”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处罚什么？你做什么了就要处罚？”我没想到她会突然炸毛，这还是在教导主任面前啊。
我也急了，眼看这锅马上就要干净的背下来，一切计划重回正轨，这傻女人非得在这时候捣乱。
“我不是说了这事你别掺和进来吗。”
“什么时候说了？这么多事你什么都没跟我说！”
也不看看场合，不知道这傻女人在犟什么，明明憋着什么都不说的人是她，现在又怨上我了？
“我自己的事我干嘛要跟你说啊？”
“什么你自己的事啊？那些东西跟你又没关系，你说那些莫名其妙的。”夏禾小满脸通红，一副非得跟我吵明白的架势。
“你管得着吗，我就乐意那么说...”
“你们两个！家有家规，校有校规，耀华是学校不是你们过家家的地方。”主任的拍桌怒斥道。
“不管你俩和不和解！这件事的影响远不止于此！之前也有类似的事件，因为匿名功能的原因，校方找不到涉事人员，有同学就这样无端的承受流言蜚语。”
主任摘下眼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如果不严肃处理，之后还有别的学生模仿你该怎么办？造谣或是攻击另外的学生，没办法和解的情况又怎么办？”
她拿出一叠档案翻找起来，“今天都给我回去上课去，我之后会联系你班主任，到时候你的监护人也得过来。”
得知处罚照旧，我竟然松了口气。
走出教务处，我俩并肩沉默的往行政楼出口走去，我故意拖着脚步，转头偷瞄她的表情，结果目光却和她相撞。
两人各自转头的动作几乎同步，我干脆打断沉默抢先开口:“刚刚你装傻就行了，那个主任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夏禾小猛的站住，像是早就在等我开头，“哈，主任没必要知道，那谁有必要知道？”
“谁都不用知道，这种事我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难道不是这样吗，既然大家都不爱听真话，那所有人都相信的谎话自然就成了真话。
夏禾小的脸沉了下来:“有数？今天我要是没找到会议室，你就要把程子昂打进医院了。”
我自知理亏，对程子昂动手这事确实在我的计划之外，但我也不想让她来说教我。
腹部突然传来一阵钝痛，我伸手捂住，但没掩盖住短促的呼气声：“你那么关心他？那是他活该。”我承认这句话有点赌气的成分，不过我真搞不懂夏禾小，她干嘛对我火气比对程子昂还大？搞得好像我真是那个造她谣的变态。
明明刚才在会议室还那么温柔...
夏禾小气的头发都快立起来了，上前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是在关心——”她嘴角抽动时目光扫到我的腹部，“你又没吃午饭？”
被她说中了，我肚子疼不是因为打架，而是因为胃病。
“中午瓜都吃饱了，还吃什么午饭。”我没好气的应声。
“有胃病还这么找死？”虽然用词难听，但能感受到她语气软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我有胃病？”我有点诧异的问道。
“你之前肚子疼也捂着那。”她指了指我左肋下方的位置，“我就猜到是胃不好。”
那天在排练室...江蓠走后门外的人影果然是她的。
她不由分说拽着我的衣领就往后走，我一把拍掉她的手:“你要干嘛？”
她转身白了我一眼，改抓我的手腕:“给我吃饭去。”
“叮咚——”，便利店的自动门隔开冷空气，夏禾小把三个热好的饭团摆在我桌前，关东煮的热气化成白烟升腾起来。
“吃了。”她推来一盒热完的纯牛奶，塑料包装上还沾有小水珠。
说实话，我想喝甜的...但转念一想，现在还处在吵架的状态，这只是暂停中场休息而已，我不能这么好说话。
我故意往后瘫进塑料椅：“现在没胃口。”
“天天不吃饭还学不良少年打架？”她把那三个饭团我这边推了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有心思管别人闲事。”
“你不也是？管我打架，前风纪委员想重操旧业？”
她抓起金枪鱼饭团直接朝我砸过来，我连躲都没躲，反正没拳头来的疼，饭团包装袋上的水汽糊脸的时候我听到她没忍住笑了一声。
“能不能别闹小孩子脾气，”她飞速调整表情，立马又变回那副冷淡的状态。“难道饭还要别人喂到你嘴里才吃？”
盯着这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脸蛋，我鬼使神差地凑近：“你喂的话我吃。”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好久没和她吵嘴，一时忘了现在什么情况。
夏禾小突然揪住我耳垂的力道让我差点撞翻那盒牛奶，她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软骨传来。
这女人是抖s？我还是个伤员来的，某疯狂体育生跟我动手前好歹都还问了两句。
“别别别，我吃我吃！”我龇牙咧嘴去够饭团，瞥见她耳尖红得有点不自然。
她松开手时鼻腔漏出哼哼唧唧吐气声，气鼓鼓的模样像综合楼后面那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三花猫。
我胡乱的张嘴咬下饭团，嘴角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舌头不知道是不是失灵了，只能感受到混着铁锈的甜腥味，右边的牙龈好像还肿了起来。
我就着牛奶艰难的吞下，嗓子被磨的生疼，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她就这么盯着我吃东西，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像是准备好要一镜到底，生怕我是什么假吃的美食博主。
“下次绝对不准这样了。”
“哪样？”我叼着饭团含糊发问，米粒粘在下巴也懒得擦。
“无中生有、造谣生事”她指了指我肉眼可见肿胀的侧脸，“打架斗殴。”
见我嘴角沾着米粒她又漏出嫌弃的表情，“脏死了。”她用纸巾抹掉我下巴的米粒：“还有不好好吃饭。”
今天的肢体接触是不是有点太多了，这种情况很容易引人误会啊，优等生专门逃课出来嘱咐我这么个耀华第一大恶人好好吃饭。
“吃不吃饭的，你这是在关心我？”我咽下嘴里的东西，试探的问道。
“你多大了...吃饭还要人关心？”她没抬头看我，盯着纸杯里漂浮的油花发呆。“只是不想每次都欠你人情。
又是这套理论，又是人情。
开什么玩笑...我做这些事情又不是为了她，她自己都不在意布告栏的事，我有什么可在意的？
可为什么听到她的回答，我会有点失落？我不是说过自己只是为了满足八卦欲望才掺和进这件事的吗？
广播站和会议室的戏码，也只是为了诈出幕后黑手的必要手段而已。
她早就否认过我们之间的朋友关系了，她一开始就是因为觉得欠我人情才跟我接触的，什么会去看文艺汇演，也都只是客套，是我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可明明我也早就说过，自己最讨厌这种需要人情才能勉强维持的可怜关系。
这种徒有其表的羁绊，不要也罢。
她既然那么想跟我划清界限，干嘛非要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追着不放？
“少在那自以为是了。”我两口塞下饭团，“我看学生会不爽，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起身的力度太大把塑料椅碰向一边发出脆响，“临时社员关系早就结束了，我的闲事也用不着你管。”
我三步并作两步冲出了便利店，没去看她脸上的表情，自动感应门的播报声被我远远甩在身后时，我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第一次和她一起吃饭，却只能尝到血腥味吗？
我扶着路灯半蹲下来，胃病还真是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