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到底想干嘛?
我看着眼前这个夏禾小——不再是刚才教室里那个蛮不讲理的讨债人,也不是那个温柔的连衣裙公主。
更不是平时那个毒舌的冰山社长。
这会她的手指开始绕着自己的发丝打转——这是夏禾小每次紧张的时候下意识的小动作。
这副模样,倒显得我有点咄咄逼人。
我就想安静混完这几天,等风头过去。
怎么就这么难呢?
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夏禾小,”我开口,声音有点干涩,“你不觉得自己这么闹很幼稚?”
她猛地抬起头,刚才那点小心翼翼瞬间被压了下去:“我幼稚?谁一闹脾气连饭都不吃了?”
怎么又扯回去了,吃不吃饭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
我立刻回呛:“谁啊?我反正现在天天吃。”
就算今天中午不吃饭也该被她气饱了。
我停顿了一下,决定把话挑得更明白些,声音也沉了下去:“说过了用不着你操心,你的人情,我可还不起。”我加重了人情两个字,字里行间带着点疏离。
眼下不是我该犹豫的时候,当断则断,跟她的关系,我不想再牵扯的那么复杂。
她被我噎住,嘴唇张了张:“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早就不在意了。
过去的事像根刺,扎在那里,时不时提醒自己那些自作多情的瞬间有多可笑。
我不打算让那些幼稚的想法和关系再占用我的思绪。
“所以?到底想干嘛?” 我冷冷的开口道。
“退社的事…你多少得跟我商量一下吧。”她立刻接上,语气恢复了那种清冷又带着礼貌的正常调子。
商量?我简直要被气笑了,心里的火苗又有点往上窜,语气更加不耐烦:“就这事?值得你夏大小姐跑到班上来说?”
夏禾小蹙着眉头,甚至有点孩子气地微微嘟起嘴,这表情出现在她冰山脸上真是违和得诡异。
她和江蓠真是两个极端啊...
她的声音骤然拉高:“是你一直在躲着我。” 说着,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划拉几下,直接举到我眼前。
屏幕上是微信的私聊页面,上面那个黑白漫画头像再熟悉不过,下面则是她自己的柴犬头像,绿色的消息气泡边上挂着一个醒目的红色感叹号。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消息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配上她那个有点反差萌的柴犬头像显得更无辜了。
我的视线扫过日期,那是广播事件当天,她有试图给我发消息...
“而且你拉黑我?”她盯着我,声音里带着埋怨和一点委屈的感觉。
我...
确实拉黑了,当时没想着以后还会有联系,干净利落把人丢进黑名单的时候还真的有种发泄的快感。
现在想来,大概还是有点赌气的成分...也确实沾点幼稚。
而且总感觉这页面有点熟悉,嗯...当年我给林静发消息也是这么个红色感叹号和一行字。
被她这么公开处刑,我脸上顿时有点挂不住,刚才好不容易才挤出来那点气势瞬间矮了半截:“这…也是我的自由吧?有事你托人传个话也行啊。”
“托人传话?”夏禾小机械的点着头,像是就在等我这句话,冷笑一声,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又往下一滑。
新的聊天记录出现在我眼前,这次是沈安冉的头像。她给夏禾小发了几个极其传神的“摊手无奈”表情包,下面配着文字消息:
「夏学姐…他说伤员暂停接待业务。」
啊?这是啥时候的事来着,沈安冉!!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一边叹气一边捂住脸。草,我忘了她真找过沈安冉传过话,好像也是找到班里去了。
当时我注意力全在学生会那批人身上,跟沈安冉关系也僵着,冲着她随便回了两句玩笑话,没想到这傻白甜真发啊?
她倒是有够敬业,连“伤员暂停接待业务”这种丢人的话都原封不动地转过去了。
这顺风局怎么打着打着就逆风了,还全是自己给自己留的坑...我平时记性有这么差吗?我可是连耀华那批学生名单都背下来了啊。
广播站事发的那天,她真的第一时间就尝试联系过我...
这下好了,拉黑是我干的,气话是我说的,躲着不露面的也是我,这么掰扯下去,我真成大恶人了。
眼看局势一下子就反转了过来,我无语凝噎:“再怎么样,你也不能直接冲到三班来,”
我夹紧嗓子,语气好似教务主任:“我们两个现在碰面会被传成什么样,你心里有数吗?”
这话出口一下子就变了味,本该是居高临下的指责,语气却下意识的带着点担忧。
她怎么就理解不了,夏禾小不能频繁的和“叶贺舟”这个名字一起出现,要不然我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哪怕以后没关系,至少让我把计划的最后一环完成啊。
毕竟,关于“流言蜚语”的伤害有多大,我和她应该都领教过。
她静静地听我说完,漂亮的蓝色瞳孔定定地看着我,眼睛瞪的大大的,清澈得有点呆萌。
刚才的胡搅蛮缠似乎一下子都没了。
夏禾小沉默了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挑了挑眉毛,声音很轻,语调却有些上扬:“叶贺舟,”她双手背到身后,“你这是在关心我?”
...
脑袋像被点炸了,被揭穿的羞耻喊和那股无名火瞬间又窜回到了太阳穴。
我的语气彻底失控:“关心个屁,你是想让自己再被挂到论坛上开涮?还是再有几张纸贴上布告栏?”
既然跟她拉扯不清楚,我干脆故意开口戳她的痛点,关于论坛的事,那会我只是开口问问就被她扎的一身刺,这下总你该生气了吧?
只要她一生气恢复毒舌状态,我就可以顺着她那些难听的话摆烂,这场博弈,我势在必得。
她果然愣住了,眼神转了一圈又停下,我压住嘴角,满怀期待的等着她开口骂我。
“也许?不过那也是我的事,你不是说不该管别人的事吗?”
这对吗?
她为什么在该生气的时候又不生气了?
看着她写满了无辜的那张脸蛋,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在装傻...应该都不是,是故意在装傻。
她这会越是淡定我就越是急躁。
见我一脸茫然,夏禾小像是故意给我台阶一般,不紧不慢的开口:“你如果真的那么想退社,把你退社理由和你的真实想法说清楚。”
“有什么理由需要你这样遮遮掩掩的躲着我,能说清楚的话,那张申请表我替你补交。”
正好激将法也没成,干脆就顺她的台阶把话说开吧。
“没错,我是有在躲着你。”我的情绪归于平静,目光也再次迎上她的眼睛,不再闪躲。
“无论什么起因,广播站那件事已经发生了,舆论也早就发酵,我现在是就只过街老鼠,我累了。”
我出口的话里不再有丝毫犹豫:“我们两个人现在最友好的相处方式,是保持距离,对你我都好。”
明明台词没问题啊,为什么说出来感觉像在闹分手...
话音刚落,午休结束的预备铃也随之响起,我们两个同时转过头。
“所以,心理咨询社,我真的不打算回去了。”不给她打断我的机会,我继续开口道。
“所谓临时社员的关系,就到这里吧,和平结束。”
夏禾小面无表情的听着,我咽下压在舌根里的那口唾沫,只觉得嘴里发苦。
“至于那张表,撕了就撕了。乐怡姐那里,我自己会去说明情况。”
我嘴上说个不停,但语速却放的越来越缓,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不去颤抖。
像是在和一只仅有一面之缘的野猫告别。
“你在意的那些...人情,就当已经还清了,好吗?”
这番话出口,那块压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下去,至于它会落去哪里,就不得而知了。
我安静的等待她的答复,一个点头,一句应声,或是一个转身。
来彻底结束这段一点都不浪漫的关系。
夏禾小依旧没有开口,就好像我的那番话,在那双漂亮的蓝色瞳孔里,掀不起任何情绪。
不知道这份沉默具体过了多久,她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带着点疑惑:“你在说什么?”
我一愣,准备好的后续台词卡在了喉咙里。
这算什么?要说装傻这话术也太拙劣。
她没理解?也不可能。
“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我略微皱眉,没懂她的意思。
“说的是很清楚,”她向前迈了一小步,距离近的有些危险,“只不过义正言辞地说了一大通,都是在提别人的事,你自己呢?”
她的声音并不响,砸在我的耳边显得铿锵有力:“这是我和你的事,我要听你的想法。”
夏禾小靠的更近了,明明比我矮了半个脑袋,我却觉得是自己在仰望她。
“叶贺舟,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回咨询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