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离开这鬼地方！”
几乎是凭着本能，我一把抓住了夏禾小冰凉的手腕。
她的皮肤一如既往的凉，但是手感很好，被我滚烫的手心一碰，似乎细微地瑟缩了一下。
但我不肯松手，反而攥得更紧了些，像是在逆流中抓住唯一的浮木。
往器材室门口走，苏婉果然还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影背着光，脸上表情看不太真切，但那双眼睛肯定睁得老大，我头皮一阵发麻，恨不得原地消失。
“夏夏！你没事吧？”苏婉的声音带着真切的担忧，迎了上来，目光在夏禾小湿透的外套上扫过，小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美女不溶于水，虽然生在江南水乡，夏禾小似乎总是和水过不去，
我想起某个没下雨的日子，她也湿了半边的外套，
我自然的解开自己校服外套的扣子，准备给她换上，我的外套只在刚刚拥抱的时候沾到了点她身上的水，里面还是干的。
刚脱到一半，看到苏婉已经利落地把她的外套递到了夏禾小面前。
“你浑身都湿透了！快披上！”苏婉说着，动作麻利地开始脱自己的校服外套，那是一件干净的、带着淡淡洗衣粉味道的浅蓝色外套。
......
一股莫名的尴尬和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失落，猛地涌了上来。
我解扣子的手顿住了，动作变得僵硬。是啊，苏婉的外套更干净，她还是女生，这种场合更合适点。上次她也不是很情愿披我的衣服，我还这样巴巴地递上去，算什么？显得我多此一举，还会在她朋友面前弄得难堪，算了。
我有点讪讪地，停下了自己解外套的动作开始假装挠头，掩饰自己的窘迫。
“谢谢小苏婉。”
夏禾小今天的声音比起往常软了许多，里面掺杂着疲惫。
她伸出手，没有接苏婉递到面前的外套，反而轻轻按住了我正要把扣子扣回去的手。
微凉的指尖碰在我的手背上，让我浑身一激灵。
然后，在我和苏婉都愣住的目光中，她非常自然地、从我僵住的手臂上，把我那件只解开两个扣子的、还带着我体温的深蓝色校服外套，轻轻地...接了过去。
她没有立刻穿上，只是把它搭在手臂上。然后才转向苏婉，对她露出浅浅的微笑：“我没事的，别担心。你的外套自己穿着，十一月已经降温了。”
苏婉眨了眨眼，看看夏禾小手臂上属于我的外套，又看看我一脸呆滞的表情，小嘴微微张开，但很快表情就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而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刚才才强行平静的血液，又有重新沸腾的趋势。
她...拿的是我的？为什么？苏婉的不是更干净吗？
脸颊的温度又开始上涨，我猛地别开脸，假装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又开始发烫的耳朵。“先出去吧。”声音依旧干涩，但底气莫名足了一点，攥着她手腕的手也没那么僵硬了。
...
走出阴冷潮湿的旧综合楼，傍晚微凉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我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路灯已经亮起，在空旷的校园里投下昏黄的光晕。
苏婉正拿着餐巾纸给夏禾小擦着头发，但效果显然不尽人意。
“呼...”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刚才在器材室积攒的恐惧和肾上腺素正在快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身体深处涌上来的疲惫和愧疚。
看着身上披着我的外套夏禾小，心里又莫名地踏实了一点。
“你手机给我看看。”我停下脚步，朝她伸出手。她没多问，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我，屏幕亮起，电量只剩百分之十，但信号格终于恢复了满格。
“我先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让他们赶紧来接你，或者带着干净的衣服直接去医院门口等，我送你过去。”
她浑身湿透，又在阴冷的地方待了那么久，额头摸着都有点烫了，必须去医院看看。
我一边说着，正打开通讯录的时候，想到有点冒犯，又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夏禾小却轻轻摇了摇头，从我手里把手机拿了回去，动作很轻，但很坚定。“不用打。家里...没人的。”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把手机重新塞回湿透的口袋。“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没人？
确实从来没见她提过家里的事，就连那天和解面谈也只是她的班主任宋老师出面的。
我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明显不正常，我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自己回去？她现在这个状态？绝对不行。
“不行！”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斩钉截铁。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红晕，像是要烧起来的样子，那股刚压下去的担忧又涌了上来。
行动再次快过了脑子。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就拽住了她另一只没被我攥着手腕的手臂，把她往我这边拉近了一步。动作有点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力道。
“如果你家里没人照顾，那今天就跟我走！”话窜出嘴边，我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但已经晚了。
...
不是，
怎么说出来变成这样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
我清楚地看到，夏禾小那双总是沉静的眼睛，瞬间睁大了，里面清晰地映着我那张肯定红得像猴屁股的脸，她脸上那点不自然的红晕似乎也更深了。
而旁边的苏婉，更是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小嘴张成了“O”型，看看我，又看看夏禾小，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然后迅速转化为一种看戏般的兴奋...
完了。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头顶到脚底板都在冒热气！血液全冲上了脸，烧得我眼前发晕...
我刚刚在说什么？“什么叫跟你走”？
这是什么土味霸总发言？！叶贺舟！你脑子是被器材室的水泡发了吗？！
“不是不是不是，我那意思是...”我被人堵在楼道都没这么紧张过，舌头都打结了，声音拔高了好几度，试图补救，“医院！去医院，我陪你去...
不是跟我...”我嘴里说着不明所以的倒装句，完全不敢看她们俩的表情，拽着夏禾小的手腕就埋头往校门口冲，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