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会长是想吃我的营养餐吗?”
天台的冷风卷起几片落叶,我背靠着冰凉的围栏,一只手端着那个熟悉的蓝色便当盒,另一只手正努力把一块鸡腿肉塞进嘴里。
嗯,今天的肉质比昨天嫩滑不少,就是调味……依旧保持着夏禾小式的...清冷感。
好在我提前有所准备,从兜里摸出小瓶大蒜盐,熟练地撒了点补救。香气瞬间中和了那股诡异的调味,我满足地又扒拉了一大口米饭。
“偷看别人吃饭,不太像你的风格。” 我没回头,声音因为咀嚼有些含糊。
“啊呀,这不是怕学弟不想见到我吗?” 带着笑意的、刻意放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果不其然,是江蓠。
我咽下嘴里的食物,慢悠悠地转过身,和几步之外的江蓠对上目光。
冷空气让她素净的脸颊透出一点自然的、健康的红晕,少了平日精心准备的素颜妆,今天真正素颜的江蓠,身上少了几分那股像妖精一样的危险气息。
不对,与其说是素颜的江蓠气质不对劲,应该说是今天的江蓠气质不太对劲。
至于具体哪里不对劲……
我下意识地“咻咻”吸了两下鼻子,试图捕捉空气中残留的信息素。
“你没喷香水?” 我有点惊讶地脱口而出,那点在她身上显得很有侵略性的木质调香气,今天竟然没有出现。
“对着女生吸来吸去可不太绅士。” 江蓠抱着胳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波流转间少了些刻意的媚态。
今天的她看上去很疲惫。
“会长没看过《闻香识女人》?” 我挑了挑眉,顺手又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胡萝卜。
我用「谁都没法把胡萝卜变得很好吃」的借口安慰自己。
江蓠“咯咯咯”地轻笑起来,声音清脆了不少,少了点往日的慵懒做作。
“学弟的品味倒是独特。” 她目光落在我手里的便当盒上,“会长的手艺可比某位社长好吃多了吧?要尝尝吗?”
“我胃不好,吃这些健康。” 我说着又往嘴里塞进一大口,我故意晃了晃便当盒。
她消息也是真够灵通的,连便当的事都知道了。
至于有人做饭比夏禾小好吃这件事情,我倒是不会怀疑,但是谁叫我就愿意吃她的呢?
“营养餐也可以做的很好吃。” 江蓠微微歪头,看来是非得争个口舌之快。
“我当然知道,拜托你收一收男生不会做饭的刻板印象,” 我咽下嘴巴里的东西,“厨艺这方面,你们俩联手都未必能赢我好不好。”
我可是外婆亲传大弟子,你们两个歪门邪道的小辈也敢叫嚣。
“可是…” 江蓠忽然上前一小步,拉近了距离,那双漂亮的红色眼眸直直地看着我,眼波流转间,刻意拖长了调子,带着一种与她今天素颜气质极不相符的、矫揉造作的甜腻:“我想做饭给你吃嘛~”
噗呃——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真的把刚吃下去的胡萝卜给吐出来!
“停停停停!” 我赶紧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我冲她晃了晃手里已经快见底的便当盒,“我快吃完了,咱跳过前戏,有话直说吧。” 再听下去我午饭白吃了。
江蓠今天的确很不对劲,虽然她平时说话就习惯绕圈子、打哑谜,但向来是她掌握节奏,主动引导话题绕到她想要的方向。
而不是像今天这样,被动地被我带着话题走,甚至有点在被动地绕着圈子,让出了对话的主动权。
事出反常必有妖,尤其是她这种老妖精。
听到我直白的要求,江蓠脸上那刻意营造的甜腻笑容淡了下去。
她轻轻靠在旁边的水泥围栏上,目光投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魏泽对你做的事,我听说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不是对我,是对夏禾小。” 我摇了摇头,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性质不一样。”
尽管同样是犯错,有怨报怨和祸及无辜是两回事。
江蓠似乎顿了一下,侧过头瞥了我一眼,从善如流地改口:“对你们,行了吧。” 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妥协。
“所以?” 我把最后一片米饭区域扫荡干净,嘴里塞得有点满,声音含糊不清,“你是来求情的?”
为了和自己不相关的事求情,我不觉得江蓠是这种人。
“求情?” 江蓠轻轻嗤笑一声,转回身面对我,“我没那么大面子让你认我这个人情吧?” 她不知道从哪掏出一块手帕擦掉粘在我嘴角的米粒,,“而且,你也不是喜欢讲人情的人。”
这评价倒是精准,我确实最讨厌人情来人情去的。
“是你莫名其妙的老招惹我,” 我自己又用手背胡乱的蹭了蹭嘴角,没好气的瞪着她,“我卖你面子?你不知道魏泽是因为你跟我走太近才发疯的?” 又是这种不明不白的肢体接触,我干脆把话挑明了。
就算不是她的指使,但根源在她,心里没点数?
出乎意料地,江蓠几乎是秒应,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一种我从未在她身上听过的、清晰的怨气:
“你跟夏禾小走得那么近我也没对你做什么。”
哈?!
我愣住了,筷子停在半空,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咽下去。
她在说什么呢?
我瞪大了眼睛,一脸好奇:“我跟谁走得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这句话的语气没有任何阴阳成分,真的就只是纯粹的、发自肺腑的疑问句。
江蓠似乎被我这直白的反问噎了一下,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神情,但语气里的那丝怨气并未完全消散:
“魏泽他犯错了,我不会包庇,但你不应该怪我和你走得近。”
哦,是这个意思,撇清自己呗,我以为呢。
不是等一下等一下!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她怎么就这么自然地代入了「她和我走得近」这个前提了?
我和她什么时候“走得近”了?那些被她刻意制造的“香艳场景”吗?
“你别给我下套啊,” 我咽下嘴里最后一口米饭,放下便当盒,清晰地、一字一句地给她梳理逻辑,“咱俩走得根本就不近。”
“顶多就是个合作关系。是你,江大会长,喜欢弄那些让人误会的事——电影院、图书馆、朋友圈……结果呢?” 我毫不客气地指出,“损人又不利己,纯纯坏女人。”
最后几个字的评价,我说得坦坦荡荡。
对她,用不着客气。
我之所以今天愿意听她说话,还是夏禾小昨天话里的那点信息。
魏泽家里情况并不好,而江蓠主动帮魏泽申请了助学金名额,原本明明是很健康的关系...
到底是怎么演变成这样的。
江蓠饶有兴味地听着我的“控诉”,脸上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意,反而像是欣赏一出有趣的戏剧。
等我停下,她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带着惯常的慵懒,却藏着针:
“让人误会的事?是什么事让你误会了?” 她故意曲解,把焦点引向我。
“是你的好大儿魏泽误会了。” 我没好气地瞪着她,直接点破她,“这是你在学生会职务无关的事情上做出错误引导的前提!” 我盖上便当盒盖,小心的放到一边,“他确实是疯了,但他也一直把你当成榜样。”
“连你哪天化不化妆都记着。比我闻香识女人恶心多了。你呢?在明知道他对你有意思、那些事有可能会刺激到他的前提下,你还是做了。”
她难道有告诉我,这一切也是为了平衡?也是为了什么苦衷?而不是她自己的恶趣味?
江蓠脸上的笑容淡了些,没反驳,只是双手向后,随意地撑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微微仰起头。
“你说得对,是我的错。”
我差点以为自己又幻听了,我侧过头,一脸震惊的盯着她。
最近耀华流行人设崩坏?江蓠在我这主动承认错误上了?
冷静,这绝对是她的下一个套路。
“你错哪了?”我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口,这个问题怎么那么耳熟?
她突然站起身,“魏泽的事交给我处理,我会开个你满意的条件。”
“满意什么?你能让时光倒流回去,替夏禾小把罪受了?”我也跟着站起身,语气相当不满。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法改变,只能面对,我会在一切已经发生的前提下做出弥补。”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是不管你开什么条件,我都不会同意。”
一样的错误,我不可能犯第二次。
我理解魏泽有奶奶、有学业,但他犯错的时候怎么想不到?
江蓠撩了下挂在耳朵前的碎发,“是请求也好,交易也罢,我都得让你同意。”
是她那套经典的结果论...
“我说了,我不会同意。”
“你刚刚,是不是问我错在哪了?”
她怎么突然又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