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下水道里回荡着杂乱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兴奋低语。
领头的男人代号“乌鸦”,手中的防水摄像机被他像战利品一样紧紧抱在胸前,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浑浊的污水没过脚踝,但他毫不在意,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
“拍得太完美了,”他回头对身后的同伴们说,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特别是那个孕妇倒在水炮下的镜头,那绝对能上头条!”
身后五个同样穿着学生制服的年轻人,发出低沉的笑声。
其中左眉有疤的人,用沾满鲜血的手检查着另一台设备。
“我这边拍到特写,是那个老警察用警棍击打倒地学生的画面,4K高清。”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血珠飞溅的慢动作,简直称得上是艺术品!”
旁边的人也不甘示弱的拍了拍,背包里的备用硬盘:“我这边拍到更绝的特写镜头,那警棍砸在老太太太阳穴上,连颅骨凹陷的瞬间都清清楚楚!”
几人互相攀比着这些内容,仿佛这是什么很荣耀的事情。
刚走到一个拐角处时,代号为乌鸦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在拐角处做了个手势。
所有人立刻噤声,贴着潮湿的墙壁站立,小心的贴着墙移动,直到确认在汇合地点的是熟人,这才放心大胆的走出,身后的人也紧跟着乌鸦。
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清点医药箱里的针剂,听到动静,立即起身看向来人,在看到是铜火后,这才放下摸向腰间手枪的手。
“素材都拍到了?”其中一个假医生问道,声音冷静得可怕。
乌鸦拍了拍摄像机:“超额完成,里面不仅有警方暴力镇压,还拍到了他们“处决”伤员的画面。”
说到这他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这多亏了你们在医疗组补刀的表演!”
假医生面无表情地点头:“那就好,撤离的时候没有留下踪迹吧?”
“放心,就算有踪迹,那群警察也得花时间清理。”乌鸦胸有成竹的回应。
假医生眯眼上下打量了下乌鸦,又将视线移向了身后的几人,随后从怀中拿出一个对讲机。
“确认安全,拍摄小组已撤离,素材完好,重复,素材完好。”
成功汇合后,一行人加快脚步,在下水道错综复杂的迷宫中熟练地穿行。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人用荧光喷漆在墙上留下记号,这是他们花了三个月时间踩点规划的撤离路线。
队伍末尾头戴面罩的家伙,从背包里掏出一个遥控器,拇指轻轻摩挲着红色按钮。
“差点忘了这个,”面具之下发出咯咯的笑声,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该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了。”
随着他按下按钮,下一秒远处就传来沉闷的爆炸声,连他们所在的下水道也微微震动,污水泛起涟漪。
骚乱中心的一栋废弃仓库在火光中坍塌,黑烟冲天而起。
警方的无线电频道瞬间炸开,原本封锁街道的防暴队伍又被迫分出一半人手赶往爆炸点。
“把警方注意力引到东区去,”他得意地说,“让他们以为我们在那。”
“完美!”位于前方的乌鸦满意地点头,声音中透露着赞许,“现在他们至少得花二十分钟,才能确认事故的原因,保不齐还要救……”
队伍中从未说过话的年轻女孩,突然扶墙干呕起来,脸色变得惨白。
“那个孩子…我从他妈妈怀里抢过来的时候……”她的声音发抖,看着手上还沾着别人的血。
被打断发言的乌鸦,停下脚步转身来到跟前,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在密闭的下水道里发出清脆的回响。
“闭嘴!”伸手揪住女孩的衣领,“你以为我们在玩过家家?那些人的死活关我们屁事!记住,这是战争!必须有牺牲!”
女孩瑟缩着点头,眼中的恐惧逐渐被麻木取代,在抓着衣领的手放开后,木讷的站在原地,连脸上灼热的掌印都没去管。
只是隔着衣服摸了摸,口袋里染血的学生证,那是他们从几个真正的抗议者尸体上扒下来的,用来伪装身份的道具。
七个人加快脚步,又走了约二十分钟,污水被他们踢得哗啦作响,当他们终于来到一扇伪装成墙壁的铁门时,两名医生自觉的退到旁边,乌鸦示意大家安静,独自上前推开金属门。
随着门被推开,刺目的光线顿时倾泻而入,照在这群“学生”满是泥污和血迹的脸上。
门后的仓库内,十几个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
纷纷上前递上毛巾,递来热咖啡,三台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对准他们,记录着这群“死里逃生的抗议者的惨状。”
五个人也默契地开始表演——有人一瘸一拐,有人捂着脸啜泣,有人眼神空洞地喃喃自语。
当他们走进已经仓库时,俨然完美的变成了五个“死里逃生”的抗议者形象。
在拍完他们的逃生抗议者形象后,待在门外的两名医生这才进入,工作人员们接过他们的背包,以及摄影机中记录的素材导入电脑。
在这间仓库,十几台电脑正在同步剪辑视频素材,几个技术人员头也不抬地工作着。
墙上则贴满了监控画面,显示着广场各个角度的实时情况。
“漂亮!太漂亮了!”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周维从里屋走出来,拍着手赞叹,“你们看看这个镜头!"
他指向主屏幕——画面中两个防暴警察,正用警棍击打向倒地的中年男人,丝毫不顾对方怀中的妻子,在慢镜头下每一下击打都激起一片血花。
乌鸦挺直腰板,声音里带着病态的骄傲:“按照计划,我们的人混在真抗议者里先挑衅,等警方反击就开始拍摄,我还特意安排了几个人牺牲!”
周维满意地点头:“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十万个机器人账号,只要视频一发布就会全网扩散。”
低头看了看金色表盘:“还有一个小时左右,市长就会宣布实施宵禁,授权白霖武装安保接管全城治安。”
技术人员已经开始剪辑,血腥的画面在屏幕上闪烁。
替换真正投掷燃烧瓶的人脸,将其覆盖上一个人群中普通大学生的面容,瞳孔细节甚至模拟了恐惧的生理性收缩。
另一台显示器循环播放着警察举枪的画面,但背景被数字添加了更多妇孺,营造出"镇压平民"的假象。
侧屏上,伪造的警方无线电通讯被植入视频,“允许使用致命武力!”的指令循环播放,声纹与局长公开演讲高度吻合。
又往有画面中加入指挥官的无线电通讯:“已得到授权,允许开火!”声音冷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其中一名男技术员手中的视频剪到一半,突然捂住嘴冲了出去,屏幕停留在一个孕妇被水炮充分的画面上,他认出了镜头里那个被“误杀”的孕妇,正是他三天前偶遇的陌生人,那人当时还给了他三块面包……
“软弱。”医生冷笑一声,从事先准备的铁盒中,掏出一瓶红酒,给孩子整理器械的同伴倒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了一杯,两人彼此碰杯。
“为了新世界。”x2
男技术员回到了座位上,看着眼前的画面,愣愣开口:“那些...那些真的死了的人……”
周维微笑着走了过去,像父亲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必要的牺牲,你想想看,因为他们的死,我们能救多少更多人?”
他的声音温柔得可怕,“这座城市已经被白霖集团腐蚀的太深了,它需要一场大火来净化。”
乌鸦脱掉沾血的学生制服,换上了笔挺的西装,他对着只剩半截的镜子整理着领带,镜中人的眼神冷酷得不像人类。
“下一步怎么办?”
周维拍了拍操作员的肩膀,转身走向沙发上的公文包,从中取出一叠文件:“这份名单上还有六个劳工组织的领袖,明天开始逐个解决,最好能在这个月结束。”
接着他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记得多拍些特写镜头,暗网上的观众就爱看这个。”
伸手接过文件,快速尝试着上面的内容,乌鸦嘴角微微翘起,将文件重新合上,转头看向他们来时的那扇门。
“对了,行动组成员呢?”语气透露着疑惑,仰头估算了一下时间,“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也到这了,怎么现在还不见人?”
周维对着乌鸦的疑问耸耸肩,这方面他也不清楚,只是想到那些人的性格,他又觉得他们会迟到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
“那些人做事太过疯狂了,没准玩的正嗨呢,”周维将视线移向剪辑视频的技术员,接过旁边医生递来的酒杯,小抿了一口,称赞道:“不过也不得不承认啊,他们挺有能力的,竟然能搞到一批制式枪械。”
“嗯…说的也是。”乌鸦也不得不承认这点,索性也不再纠结对方迟到的原因。
下水道的滴水声渐渐被键盘敲击声取代,血腥的素材在剪辑软件里变成一段段煽情的画面。
仓库里的每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亢奋中,仿佛他们已经不是施暴者,而是手持摄像机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