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冒险与炉边的火(part.8)

作者:小鸟的第一千万颗谷子 更新时间:2025/5/16 9:50:44 字数:3809

希亚未能来得及发问,他的意识先语言一步,沉入了**大海。

那是浩瀚的意识之海,由无限多的灵魂或者说意识体构成,它们都曾是生灵,是自然的一部分。

它们在低语、它们在祝福、它们在颂念祂的尊名。

Araus■■■■■·Na■■ra

音节模糊不清,像是坏掉的留声水晶、被涂抹掉的笔迹。

可仅仅只是破碎的辞藻,便足以对尚且年幼的女孩产生足够的威胁,她的灵体几乎要被撕碎,那一瞬间的疼痛甚至远超过被烈火灼烧,令她头脑里全部的空间都被痛这个单元挤满了。

她几乎失去意识,却蒙获前所未有的清醒。

是的,她当然是清醒的,再问她无数遍她也不会写错,她要把母神的名讳写满每一篇纸张,纸不够了就用树皮、羊皮、人皮来写,墨不够了就以颜料、以血来书!

她要日夜传颂祂的名、将祂的赐福播撒至——

蓦地,一声叹息。

“噤声。”

一切都在顷刻间归于沉寂,如同彻底死去了一般。

那些低语、祝福、赞美全都倏然不见,宛若从未发生。

祂的言语过于有分量,以至于整片意识之海里的灵魂都和真正的水滴别无二致,只是微微起伏着,模拟着绵延不绝的波浪。

先前的疯狂也平息了,被撕裂的得到补充和修复,完满如初,甚至犹有过之。

“孩子,不必感到害怕。”神的声音原来如此温柔,并不具备过多的侵略性,只是温暖的包容她,像是母亲那样。

“他们只是热情的想要祝福你。”

“我的孩子,我们永远与你同在。”

......

“我讲得可能..太模糊了。”亚瑟拉绞着手指,挤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她隐去了关于性别的内容,现在还不是说那些话的时候。

“抱歉,那些事情我也不太记得了...我的记忆和意识被干涉过,有关这部分的内容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迷雾,我甚至没办法辨别它们是否真实发生过......”

这位萝丝的宠儿又一次步入了幽微,她总是这样,就像露宿过街头的狗狗会在每一次将要下雨的时候坐立不安。

特定的情景总是引发一种触动,把一切都倒带回那个湿淋淋的雨天。

哪怕那篝火就在不远处跳动着,吐出一波又一波的热浪,也温暖不了淋湿的小狗。

因为她的心里也在下雨。

银发的龙人于是摸了摸她柔顺的金发,给这可怜兮兮的小狗顺了顺毛。

“没人怪你的,亚瑟拉。”她轻轻念着小家伙的名字,只觉得这几个有些拗口的音节此刻有了别样的魔力,像是在心头呵着痒。

“你只是太难过了,因为当时没人站在你这边。”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蓦地惊醒了她。

她仿佛又置身于那场大雨里,周围都是腐坏的尸骸和骨头架子,身躯已然变化成姑娘的她孤身立在坟场,看着身上烧焦的部分一点点恢复人形。

只是这一次,她不再是孤零零地淋着雨,在荒郊野岭中独自哭泣。

有人撑着伞,走到她身边。

告诉她说:

“不用怕,我在这儿。”

她几乎泣不成声,周围的雨愈下愈大,将抽噎和眼泪淹没,什么都听不见了。

在那巨响中,她一下子钻到龙人的怀里。

“蒂亚...你这样、你这样...”

女孩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让人听了心都要碎掉。

可阿莱蒂亚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抚平她精神上的每一处创口。

那小脑袋总算舍得钻出来了,宝石般的蓝眼珠闪着泪光,水汪汪的,连神看了都会不忍。

“你这样,是要负责任的...”

“我会的。”龙人爱怜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耳垂,软嘟嘟的。

她忍不住勾起嘴角,故意把话题带偏:

“谁让你这么可爱,我怎么忍心拒绝。”

“你——”小牧师被这样一戏弄,那些堆积在胸口的情绪一下子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她都分不清该继续难过还是该羞恼了,愣了半天,只能咬着唇从蒂亚那里逃开。

她学着女战士的样儿,拿起高脚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甜牛奶。

感受着那甜丝丝水润润的口感在口腔里绽开,一点点滑过喉咙,这才好受了些。

薪柴依旧在发出噼啪的响声,火焰依旧在跳动,烘烤出暖乎乎的温度,将她的半张脸笼上金色。

只是先前的感伤气氛是一点儿也不见了,女孩就只能平铺直叙地念叨起来:

“总之,后来我醒过来,就已经在坟场了,他们似乎以为我已经被烧死了,就没再管我...”

“后来有好心人给了我一身太阳神教的衣服和教典,我就蒙混过关了,毕竟那些人其实很好糊弄的。”讲到这里,她还吐了吐舌头,怪可爱的。

“来法涅斯其实也是担心那个帮过我的好心人...但是她都进了迷宫快半个月了,还是没人肯要我...”她这次没再为此难过了,反倒是转头望向了神秘的龙人小姐。

“说起来,蒂亚是为什么想来这里的?”

一旁的艾杜雅这时也支起了耳朵,她老早就想打听了,但要是她来问,这家伙未必肯老实开口。

换小亚瑟拉问,那可就不一样了,没看之前俩人搂搂抱抱的气氛么,那叫一个甜啊,都快冒泡泡了。

这其中必有奸情!

现在,让我们先把奸情放一放,来听听阿莱蒂亚小姐的意图吧。

“我吗?我是来找东西的。”龙人正捻着一缕银发,盘在指尖把玩,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一样可以改变世界的东西。”

亚瑟拉闻言张了张嘴,一副惊讶的表情。

虽然早就猜到蒂亚的目的不一般,但随口就是改变世界什么的...

倒是旁边的艾杜雅挑了挑眉毛:

“你是说...科洛诺斯的秘宝?”

那个传说中抵达最深处,就可以坐拥全世界财富的传说,难道是真的?

但这样神秘的阿莱蒂亚,也不像是会为什么宝藏、财富而动心的人啊?

还是说人不可貌相,其实她的本性...

“是,也不是。”银发的龙人神秘地笑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什么意思?”艾杜雅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今天就要知道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是说懂的人自然就会懂,不懂的人说了也不懂,我说一件事,只告诉你一点点相关的内容,懂的人自然会明白我说了什么,但不懂的人我说再多也没用,所以说懂的人自然就懂了。”

一口气吐出一大堆话,看见两位伙伴都露出茫然的表情,阿莱蒂亚满意地笑了,眼眸里星光闪烁:

“你懂了吗?”

“我...我好像懂,懂了?”艾杜雅挠挠头,略显尴尬。

她总不能说自己完全没懂吧?那也太丢人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又扒拉了几口肉排。

有些冷掉了,没那么好吃了。

不过她又开始期待起明天的伙食了,小亚瑟拉有这么好的厨艺,那些以前不肯要她的小队可真是错过了宝藏!

食物也是很重要的,每天只啃干粮的队伍跟顿顿美食的队伍能发挥出的实力简直不是一个水准,吃得好可以让每个人发挥出百分之百的实力,甚至更多。

要知道,有些特殊食材做出来的料理可是能发挥出神奇效果的!

比如天堂鸟的花蜜做出来的蜜饼,就可以增强神职者的感知力,还能强化与神的连结,让他们的祷告效果得到增强。

而像是雪风铃,那种有点像是藤蔓的植物,用它们那些结冰的花朵做出来的冰沙,可以让施法者对月弦的掌控能力更上一层楼。

据说如果使用的材料足够新鲜,甚至可以让施法者在不借助仪式的情况下破格施展更高阶级的法术。

能让五弦以下的施法者短暂拥有跨阶施法的能力,还没有无强烈的副作用,可以说是每一个巫师都会眼馋了。

总之,一个优秀的队伍往往是需要配备一个药剂师或者厨师的,它们在迷宫里的作用可以说不比神职人员小了。

而小亚瑟拉一人就可以身兼两职,简直是捡到宝了好么。

那些嫌弃这小姑娘的猪头,简直蠢爆了!

在心里问候过那些蠢货,艾杜雅三两下将几人的床铺整理好。

迷宫里条件有限,本来是只能打地铺的。

但是有了阿莱蒂亚那神奇的魔法,随身带几张床和被褥倒是不成问题。

于是,在这称不上多宽敞的廊道里就出现了一幅奇景:

两张两米多宽,三米长的大床突兀而霸道地出现,低调典雅的浅色花纹和周围石砖铺就的墙面割裂成两个世界。

截然不同、格格不入。

艾杜雅本来是想小声抗议一下这可恶的资本温床的。

和那些打地铺的乞丐一样的冒险者相比,这太罪恶了。

但她偷偷瞄了眼正在用魔法收拾餐具的龙人,又看了看写满舒适和放松的大床,想了想,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去整理床铺。

她怕抗议的话不光要睡在地上,还得刷盘子。

......

科洛诺斯之门的彼端,漫无边际的长廊迷宫里,魔法灯正无关昼夜地亮着,始终于那临近穹顶的地方闪着幽冷、寂寥的光。

篝火已然熄灭,星光的帷幔笼罩下来,将绵延的廊道分割出一小块来,作为姑娘们的私人领地。

松软的被褥,云朵般的枕头,能有什么比这更适合安眠呢?这可是迷宫里的闺房!

于是身体裹着薄被,头颈陷入柔软,整个人就在梦境中,一点点向着深处坠落。

梦里有一张巨网,她的神披着头纱,那上面缀着一颗颗黑色的宝石。

不,那不是宝石,那是种子。

没有理由,亚瑟拉的灵知如是揭露着。

她的神在注视她。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不像常人一样畏惧这位负有恶名的神,只是礼貌地向那白发的人形询问。

“你从不让我失望,我亲爱的孩子。”

“我只是来向你致歉。”祂是有着多重身的神,声音总是重叠着发声,一句跟着一句,近似于复合的虫鸣。

“可是您没做错什么呀?”亚瑟拉有些惊讶,她并不觉得那是错的。

“那是我的使命,我发过誓的。”

从母神救下她那天,她就发誓会如愿为祂诞下子嗣,而那神明抹去了她灵魂上的遮蔽,使她恢复成了原本的女身。

她本以为与所谓的“子嗣”相连的,是某种介于神圣与邪恶之间的苦刑,又或是扭曲禁忌的不伦。

但都不是。

她的神从不是凡间流传的那样,残忍、邪恶、自私。

她甚至觉得祂是世间最宽容的神明了。

就连太阳神教,他们的教义里都包含一部分对信徒的约束和规训。

像是一定要按时进行圣礼,每周必须祈祷三次以上等等...

可萝丝不一样,祂从未强制亚瑟拉做任何事,仅有的要求也就只有关于子嗣的内容。

也许只有她是特别的,但她受到的恩赐却是实实在在的,她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去责怪这位母亲般的神明——

——要知道,祂甚至会偶尔和亚瑟拉谈心。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

“但谅解不是纵容的理由,善良不能成为罪孽的温床。”

“Athera·Nahia”亚瑟拉知道,那是母神在呼唤她的名字,祂以血钻般的,巨大的红眸投下祂的视线。

“这片神国,为生灵而建,也为了你而建。”

“我命中注定的孩子...”

祂离开了,母神宏伟的投影逐渐变淡,直至消失。

只留下那张连结天与地的巨网,和其间勤劳的蜘蛛们。

它们都在朝着她遥遥施礼。

祝福她,那萝丝的宠儿。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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